K村学校落成典礼定在三天后的清晨,但金边王室圈内的反应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典礼前一天的下午,林雅接到王室内务府的通知:“太后邀请下午茶,请公主四时整到达。”
简短,正式,不容推辞。太后是林雅的祖母,年近九十,近年深居简出,很少过问具体事务。这样的突然邀请,意味深远。
林雅选了一套素雅的象牙白传统筒裙,佩戴简单的珍珠首饰。临行前,她站在母亲的照片前停留片刻。照片里,母亲穿着类似的传统服饰,站在同样的宫殿回廊下,眼神清澈坚定。
“妈妈,我需要您的智慧。”她轻声说。
王室茶会在太后居住的“莲花宫”偏厅举行。林雅到达时,已有六位王室成员在座:查克亲王、素坤亲王夫妇、两位远房叔伯,以及一位林雅几乎不认识的表姐。所有人都穿着正式传统服饰,空气中弥漫着茉莉花茶和古老檀木的混合香气。
“雅,来坐祖母身边。”太后招手,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雅行礼后入座。太后亲自为她倒茶,这个细节让在座所有人都微微侧目——这是明显的偏爱信号。
“你最近很忙。”太后抿了一口茶,“报纸上都是你的新闻。透明化、水源地、抓外国人……很热闹。”
语气听不出褒贬。林雅谨慎回应:“祖母,我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太后重复这个词,苍老的手指轻抚茶杯,“你母亲当年也常说这句话。后来她病了,早早离开了我们。”
厅内陷入微妙的沉默。素坤亲王咳嗽一声:“太后,索菲亚妹妹是因病去世,医生有明确诊断。”
“医生诊断的是身体。”太后目光扫过众人,“但什么让身体生病,医生不一定知道。”
这句话让所有人坐直了身体。林雅感到心跳加速——祖母知道些什么。
查克亲王开口,声音平静:“姐姐的改革触动了太多利益。她走得太快,太坚决。但林雅不同,她……”
“她更聪明。”太后打断他,“知道在明处战斗,知道拉拢盟友,知道什么时候强硬,什么时候柔软。是不是,雅?”
林雅放下茶杯:“祖母,我只是在学习。”
“学习怎么在漩涡中游泳。”太后点点头,“这不容易。你母亲没学会,所以她沉下去了。我希望你能游到对岸。”
素坤亲王忍不住了:“太后,请允许我直言。林雅最近的行动,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安。她公开王室内部事务,与外国资本对抗,甚至让王室成员牵涉法律调查。这可能会动摇王室的地位。”
“王室的地位?”太后缓缓转头看他,“素坤,你告诉我,王室的地位靠什么维持?靠躲在宫殿里,假装一切美好?还是站出来,解决这个国家真正的问题?”
素坤亲王脸色微变:“太后,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太后声音依然平和,但每个字都重如千钧,“你们担心失去特权,担心现有的利益格局被打破。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国家的水源枯竭了,土地污染了,人民愤怒了,王室还能躲在哪里?”
偏厅里静得能听见庭院中喷泉的水声。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太后继续说,“但我还记得我父亲——西哈努克国王的话。他说:‘王室不是装饰品,是桥梁。连接过去和未来,传统和现代,权力和责任。’”
她看向林雅:“雅,你做的这些事,就是在建桥梁。可能有些木头会腐朽,可能有人会摇晃它,但桥必须建起来。”
查克亲王低头喝茶,避开了太后的目光。素坤夫妇表情复杂。两位远房叔伯交换眼神,似乎在重新评估局势。
“但是太后,”素坤的妻子——一位总是妆容精致的妇人轻声说,“改革需要方法。林雅这样公开对抗,可能会让王室成为靶子。”
“王室从来就是靶子。”太后淡淡地说,“区别在于,你是躲在盾牌后面当靶子,还是举起旗帜当靶子。我选择后者。”
这句话几乎是明确的表态支持。林雅感到眼眶发热,她努力控制情绪。
茶会继续进行,话题转向更轻松的家族事务:某个表亲的婚礼、王室基金的慈善项目、即将到来的传统节日。但刚才那番对话的余震,仍在每个人的表情和语气中荡漾。
结束时,太后单独留下林雅。两人走到庭院中的莲花池边,初夏的莲花刚刚绽放,粉白相间。
“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你找到了。”这不是问句。
林雅点头:“在图书馆。”
“我知道。”太后抚摸着池边的石栏,“当年是我让你父亲封存那些东西的。我以为保护你就是让你远离真相。现在看来,也许我错了。”
“祖母……”
“听我说完。”太后转过身,夕阳为她银白的头发镀上金边,“你母亲去世前一周,来找过我。她说她可能要离开了,拜托我照顾你。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她说:‘母亲,有些事看到了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就像这池水,一旦知道底下有淤泥,就无法再欣赏表面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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