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林雅震惊。
“我当年留了一手。”查克苦笑,“也许潜意识里知道,有一天会需要。录音质量不好,但能听清内容:索安承诺‘最小化事件影响’,换取公司对某个基金会的大额捐款。那个基金会,后来资助了索安子女在国外的教育。”
太沉重了。林雅接过U盘,感到它像一块烧红的炭。
“但这个证据一旦公开,王室也会被波及。”素坤亲王担忧,“毕竟当年王室接受了补偿方案。”
“那就公开所有真相,包括王室的错误。”太后声音坚定,“桥墩有裂缝,就承认有裂缝,然后修补。掩盖只会让裂缝扩大,直到桥塌。”
会议决定:由帕克博士和国际律师团队整理所有证据,通过安全渠道送交国际刑事法院和海牙的国际环境法庭。同时,林雅继续推进透明联盟,用“清流笔记”网络收集实时证据,形成过去与现在的闭环。
离开莲花宫时,查克亲王叫住林雅。“雅,录音里……还有你母亲的声音。”
林雅猛地转身。
“泄漏发生后三个月,索菲亚私下约见油田公司代表,要求他们承担修复责任。”查克的声音很低,“那段对话也在录音里。她很愤怒,也很坚定。公司代表威胁她,说‘有些真相最好永远沉睡’。她回答:‘水会记住一切,即使人试图忘记。’”
那句话,和卡特博士在井下刻的字一样。母亲的话语穿越二十年,在这个清晨击中林雅的心脏。
“录音给我。”
“已经拷贝在U盘里了。”查克握住她的手,那双手苍老但温暖,“听的时候……准备好。你母亲的声音,会带你回到那个时刻,也会给你力量。”
下午,林雅没有去Provida,而是独自开车前往湄公河边的一处僻静河岸。她需要空间消化这一切。
河水平缓流淌,棕黄色的水体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金光。对岸是越南,更远处是苍翠的山峦。这条河见证了太多历史:战争、和平、发展、污染、生命与死亡。
她戴上耳机,打开那段1999年的录音。先是一阵杂音,然后是开门声、椅子拖动声。
一个男声(油田公司代表):“公主殿下,我们理解您的关切,但补偿方案已经得到王室批准……”
母亲的声音,比林雅记忆中的更年轻,但同样坚定:“批准不代表正确。五十公顷农田被毁,地下水污染会影响几代人。你们给的补偿金,够买几年的粮食,但买不回干净的土壤和水。”
“我们有国际专家的评估,影响是可控的……”
“三角洲咨询的报告?”母亲冷笑,“我读过,充满专业术语但回避核心问题:原油中的苯系物和重金属,会在食物链中积累。二十年后,这片土地上出生的孩子可能先天畸形。你们评估过这个吗?”
沉默。然后另一个男声(索安)插入,声音圆滑:“索菲亚,我们理解你的理想主义,但国家需要发展。这家公司承诺未来五年在柬投资两亿美元,创造三千个工作岗位。有时候,我们需要权衡。”
“用孩子的健康权衡?”
“用现在看得见的利益,权衡未来可能的风险。”索安的声音冷静得残忍,“而且,王室已经接受了方案。如果你坚持反对,会让家族难堪。”
录音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母亲说:“我这里有一份独立检测报告,来自曼谷的实验室。结果显示土壤中的多环芳烃超标四十倍。如果这份报告公开……”
突然的杂音,像是有人站起来。公司代表的声音变硬:“公主,有些文件最好不要存在。为了您的安全,也为了王室的安全。”
威胁,赤裸裸的。母亲没有退缩:“我的安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如果你们不承担修复责任,我会公开所有证据。”
“你会毁了一切。”索安的声音。
“不。”母亲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我会拯救一些东西。即使代价很大。”
录音结束。林雅坐在河岸边,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听到了母亲最后的声音——那个明知危险依然向前的女人,那个为了“拯救一些东西”不惜一切的女人。
手机震动,是谢洛琛:“T村有新情况。越南工厂派来了谈判代表,想私下解决污染问题,条件是我们不公开数据。”
林雅擦干眼泪,恢复冷静:“什么条件?”
“他们愿意出资建一个更先进的净水系统,覆盖T村和邻近两个越南村庄。同时,停止使用那批污染的润滑剂。但要求所有监测数据不对外公开,特别是ESG评级机构。”
“用钱买沉默。”
“而且,他们提到了三角洲咨询。”谢洛琛说,“代表说,如果这件事闹大,会影响三角洲在柬埔寨的‘其他项目’,而那些项目‘对某些大人物很重要’。”
这是威胁的另一种形式。林雅看着湄公河对岸:“告诉他们,我下午亲自去T村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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