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水几人踏着雪往屯子走,太阳早爬得老高,红通通的像个害羞的女娃子脸蛋儿,把地上的厚雪照得泛着暖光,连风都少了几分刺骨的劲儿。
远处林子里“扑棱棱”飞起只鸟,黑羽白肚,谁也叫不上名儿,扑扑翅膀往泛着淡蓝的天里钻,倒给这寂静的雪野添了点活气儿。
来到屯子口,陈江水跟王常喜、赵老根摆手道了别,转头就往家奔,刚进院,大黑就摇着尾巴凑过来,鼻子里“呼呼”打着哨,还用脑袋蹭他裤腿。
陈娃子听见动静,穿着小棉袄蹦蹦跳跳跑出来,一把拽住陈江水的裤脚:“爹!你说好给我做的桃木剑呢?可别忘啦!”
陈江水乐了,从怀里掏出个巴掌长的小桃木剑,在陈娃子冻得通红的脸蛋前晃了晃:“急啥?这不是嘛!”话音刚落,手一抽,陈娃子的小爪子扑了个空。
小家伙也不恼,咯咯笑着往上蹿蹦着,伸手就去抢:“爹你坏!快给我!”爷俩一个躲一个抢,闹得院子里满是笑声。
“你们爷俩别疯了!”陈江水媳妇端着个木盆从屋里出来,盆沿还挂着冰碴子,她笑着喊道,“快洗把脸,再闹饭就凉透了!”
陈江水这才停了手,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一股热乎气从脸窜到心里,舒坦得直孤气。
吃完早饭,陈江水揣了袋旱烟,正准备往王常喜家走,老远就看见王常喜从马棚里牵出一匹枣红马。
那马油光水滑,打着响鼻,王常喜正低头摆弄马背上的鞍子,时不时还拍两下马屁股。陈江水赶紧凑上前,扯着嗓子喊:“常喜哥!你这是要干啥去啊?牵马干啥?”
王常喜抬头看见他:“我琢磨好了,去趟县里找我叔伯哥。他现在是副县长,我让他给咱调支枪队来,顺便再去城外冲天观把马道长请过来。”
他又拽了拽马缰绳,语气沉了沉,“那雪尸一天不除,咱屯子人就一天睡不踏实,得趁这劲儿去将军坟把根儿拔了,绝了后患!”
陈江水心里一热,点头道:“哥你想得周到!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王常喜摆摆手:“不用,我骑马快,你在家跟老根合计合计,把铁锹、镐头啥的备好,再让屯里的壮丁都拾掇拾掇,等我回来咱就动身!”
说着翻身上马,脚一夹马肚子:“驾!”枣红马扬起前蹄,踩着雪“哒,哒,哒”带着风往屯外跑,雪沫子溅了一路。
陈江水站在原地瞅着马影远去,摸了摸怀里的旱烟袋,舒了一口气,憋了这么多天了,心里头才亮堂起来——有枪队,有马道长,再加上屯里的父老,这回准能把那雪尸治得服服帖帖,往后屯子就能安生了。
他转身往赵老根家走,大黑还跟在身后,尾巴摇得更欢了。
眼瞅着就到赵老根家了,冷不丁瞅见屯子北边山坡那片林子里头,赵老根正跟几个半大小子往外拽啥玩意儿呢。
他们那几声“嘿呦嘿呦”的吆喝声,把屯子里的人都从屋里勾出来了——有拎着烟袋锅子的老头,有撩着围裙的老娘们,连几个穿开裆裤的小嘎豆子都蹦跶着往那边跑,嘴里还嚷嚷着“瞅热闹去喽!”
没等陈江水反应过来,他身边那只常年跟着跑山的大黑“嗖”一下就窜过去了,跑到赵老根脚底下,对着他们拽的方向“汪汪”狂叫,尾巴竖得跟根棍儿似的。
陈江水赶紧迈着大步跟过去,刚要张嘴问,赵老根头都没回,扯着嗓子喊:“瞅啥瞅啊!都别愣着了,快过来搭把手拽!”
陈江水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跟后来赶过来的几个村民一起加入了拖拽队伍。脚下那根拴骡子用的大麻绳越抻越长,等把那七倒八歪的灌木丛扒拉到一边。
好家伙!一头跟驴驹差不多大的野猪赫然摆在那儿,将近两米长,黑黢黢的鬃毛乱蓬蓬的,钢丝般坚硬,如果扎到手上会被它刺破,两颗大獠牙向上挑着,像那草叉子。分量约莫着得足有六百斤上下。
赵老根跟几个半大小子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脸冻得通红,却都咧着嘴笑。
陈江水几步走到野猪跟前,转头问赵老根:“老根大哥,这野猪你们从哪儿掏来的?”
赵老根抹了把脸上的雪和汗,喘匀了气说:“这不一大早嘛,我跟几个小子去后山野地,想瞅瞅之前下的夹子有没有套着山货。
结果一到那儿就瞅见它趴地上吭哧,身上还流血呢,像是让啥玩意儿抓了。我们寻思着回去拿镐头给它个痛快,没成想等我们回来,它就不动弹了——估摸着是伤太重扛不住了。
后来俺们去李二柱家取了几根拴骡子的大麻绳,想着把它拖回屯子,这不要过年了嘛,咱屯子也能跟着沾沾光!”
陈江水一听,眉头“唰”就皱起来了,赶紧凑过去扒拉野猪的伤口。就见几道深口子,不算宽,但翻卷的皮肉都发黑了。他脸色一沉,声音也压低了:“这不是山神爷干的,是那只雪尸!”
“啥?!”旁边的李二柱一听,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烟袋锅子都差点掉地上,“那玩意儿还在这跟前晃悠呢?咱屯子这是被它盯上了?”
陈江水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说:“它压根就没走。赶紧找把斧头,把有抓痕的地方砍下来,用糯米裹严实了埋到老槐树下——那地方阳气重,能压得住煞气。可别让孩子吃着这带尸伤的肉,不然煞气侵了体,容易闹毛病!”
屯子里的人把这头野猪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地议论。
虽说这雪尸现世挺吓人,但也有个好处——自打它来了,附近山上的山货都被赶下山了,不用再冒着风雪往深山里跑,也不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了。
最要紧的是,自打暴雪下起来后,屯子里的人快俩月没闻着荤腥味儿了,这下正好能打个牙祭。
这野猪是真不小,足有六七百斤,褪了毛收拾干净后,分给各家各户,每户都能领个三五斤肉。
屯子里的人脸上都挂着笑,有的家已经开始烧火,准备烀点肉尝尝鲜;有的老娘们还念叨着要做血肠、灌腊肠,就跟迎新年一般,整个屯子都透着股子热闹喜庆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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