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像是一头垂死的老牛,在长崎港的上空拖出了长长的尾音。
黑潮丸号终于靠了岸,跳板刚搭上,码头上那帮穿着黄狗皮的水警就吹着哨子冲了上来。
底舱里死了人,还是个日本浪人,这事儿不小。
趁着甲板上一片混乱,那个穿着破棉袄、满脸煤灰的“哑巴”,像是一滴不起眼的水珠,顺着人流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长崎的暮色里。
离了码头,萧辰找了个没人的暗巷,把那一身满是馊味儿的破棉袄扒了下来,随手塞进了垃圾桶。
他在路边的水龙头那儿冲了把脸,刺骨的冷水把脸上的煤灰和油泥一扫而空,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换上了一身从船上顺来的粗布和服,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长崎的春天来得早。街道两旁的樱花树已经开了,粉白色的花瓣像是下雪一样,铺了一地。
路灯昏黄,电车叮叮当当地穿过街道,空气里飘着关东煮和烤鳗鱼的香味。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让萧辰觉得恶心。
几天前,奉天的北大营还在炮火里颤抖,沈阳城的街道上淌满了中国人的血。
可这儿呢?这里的娘们儿穿着花枝招展的和服,牵着孩子在树下散步;这里的男人坐在居酒屋里,喝着清酒,红光满面。
一张报纸随着风,啪嗒一声贴在了萧辰的小腿上。
他弯腰捡起来。
头版头条,一张黑白照片占了大半个版面。
照片上,几个关东军士兵站在沈阳的城头上,举着刺刀,刺刀尖上挑着一面膏药旗。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满洲大捷!皇军显赫战功!
萧辰盯着那张照片,手指慢慢收紧。
“哎呀,真是太好了。”
旁边一个卖红豆糕的老太婆,看见萧辰手里的报纸,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
她一边给客人包糕点,一边絮叨:“我家二郎就在满洲。
上个月寄信回来,说那边冷是冷了点,但支那人好对付得很,跟杀鸡似的。这不,昨天又寄回来一笔钱,说是给家里修房顶的。”
“是啊,听说满洲的土地肥得流油,以后咱们都能去那边开农场。”
买糕点的中年人也跟着附和,“这都是陛下的恩赐啊。”
萧辰把报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下水道里。
那团纸很快就被泔水泡烂了,就像那些烂在东北黑土地里的尸体。
这就是日本。
没有什么无辜的平民。
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盏灯,甚至这老太婆手里卖的每一块红豆糕,都浸透了海那边的血。
他们用抢来的钱修房顶,用杀人换来的军饷买酒喝,然后心安理得地赞美着这场战争。
萧辰压了压斗笠的帽檐,转身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深处,挂着一个“铁”字的布帘子。
这是一家打铁铺,不做那种供在大名府里的名刀,只做菜刀、锄头,偶尔也帮浪人打几把杀人的家伙。
炉火烧得正旺,打铁的汉子光着膀子,那一身腱子肉油光发亮。
“买什么?”汉子头也不抬,手里的铁锤当当当地砸着一块红热的铁胚。
“刀。”萧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墙上挂着的自己挑。”汉子指了指墙壁。
萧辰扫了一眼。那些刀打磨得倒是光亮,但在他眼里,都太轻,太脆。
那是给武士决斗用的,不是用来在战场上砍人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水缸旁。
那里扔着一条刚打好的条子,还没上柄,也没开刃,黑黝黝的,厚度足有半寸,看着像根铁尺。
“我要那个。”萧辰指了指。
汉子停下手里的活,诧异地看了萧辰一眼:“那是废料,高碳钢打坏了,太沉,重心也不对,拿来砍柴都费劲。”
“开刃。”萧辰扔下一把皱巴巴的日元,“就要它。”
汉子接过钱,嘟囔了一句“怪人”,把那条子扔进磨刀石里。
半个小时后。
萧辰提着那把没有刀鞘,只是用几层破布缠着刀柄的厚背太刀,走出了巷子。
这刀丑得要命,但握在手里,那种沉甸甸的坠手感,让他体内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
夜深了。
稻佐山顶的了望台上,风很大。
整个长崎港的灯火尽收眼底,像是一条璀璨的银河。
这里被称为“千万美元的夜景”,美得让人窒息。
萧辰坐在栏杆上,把那把丑刀横在膝盖上。
他从怀里摸出一壶劣质清酒,仰头灌了一口。辣嗓子的酒液顺着喉咙滚下去,像是吞了一团火。
“真漂亮啊。”
他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万家灯火里,有多少盏,是靠着剥削中国百姓点亮的?
既然你们觉得战争是荣耀,既然你们觉得侵略是狂欢。
那我就把这地狱,搬到你们家门口来。
我也想看看,当刀子砍在你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你们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萧辰站起身,把空酒壶扔下了山崖。
酒壶在黑暗中坠落,许久之后,才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碎裂声。
“第一站。”
他转身,目光投向了南方的夜空。
那里是九州的鹿儿岛,是萨摩藩的老巢,也是这帮疯狗武士的发源地。
“先把牙拔了。”
萧辰的身影融进了夜色里,只留下那句低语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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