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董莱皓互相搀扶着,或者说,是彼此戒备又不得不依靠着,踉踉跄跄地钻出来时的狭窄缝隙,重新回到了那座残破的古庙主殿。
阳光从坍塌的穹顶缺口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与殿内残留的阴森气息形成诡异对比。外面隐约传来人声,显然是于蓬山派来的后续接应人员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正在焦急等待。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戏,必须演到底。
董莱皓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满了惊魂未定、悲痛欲绝的表情,扯开嗓子,带着哭腔朝外面嘶喊:“来人!快来人啊!里面……里面太凶险了!赵铭他们……他们全都……呜呜……”
他一边喊,一边用力在我后背“推”了一把。我顺势一个踉跄,配合地喷出一小口早已含在嘴里的淤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地靠在断壁上,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
这番表演堪称精湛。
脚步声急促响起,七八名留守在外面的凌云观弟子冲了进来,看到我们这副惨状,以及殿内战斗留下的狼藉痕迹,都吓了一跳。
“董师叔!周师叔!你们怎么样?”
“赵铭他们呢?”
董莱皓“悲痛”地捶打着地面,涕泪横流:“没了!都没了!我们一进来就触动了极其恐怖的禁制!赵铭和几位师弟……瞬间就被……就被那黑气吞没了!连骨头都没剩下啊!”
为了逼真,董莱皓甚至没忘了揶揄我:“苍天无眼,怎么死的不是这个姓周的。”
他声泪俱下,将之前编好的说辞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重点渲染了禁制的突然爆发和恐怖,赵铭等人的“壮烈牺牲”,以及我们两人的“侥幸”和“不明所以”。
我冷漠配合地发出虚弱的呻吟,眼神“空洞”地望着穹顶,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和创伤中。
那些弟子被我们这通表演唬住了,看着殿内残留的打斗痕迹和血迹,又联想到之前河滩的邪门,纷纷露出骇然和后怕的神色,对我们的话信了八九分。
“快!扶两位师叔出去!此地不宜久留!”领头的一名弟子连忙指挥道。
我和董莱皓被众人搀扶着,艰难地离开了古庙,回到了河滩营地。
消息很快传回了北京凌云观。
几天后,当我和董莱皓的伤势在观内丹药的调养下稍微稳定,于蓬山的召见也来了。
依旧是那间压抑的十方堂。于蓬山端坐上位,面容隐藏在袅袅檀烟之后,看不真切。但我和董莱皓都能感受到,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正冰冷地扫视着我们。
我们跪在下方,将准备了无数遍的说辞,再次“惊魂未定”地复述了一遍。董莱皓主述,我偶尔补充细节,两人配合默契,将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演绎得天衣无缝。
于蓬山始终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询问。
直到我们说完,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那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董莱皓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良久,于蓬山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如此说来,赵铭等人尽数殉职,那古庙内的阵法也自行平息,你们二人,是唯一的幸存者?”
“是……是的,师父。”董莱皓声音发颤地答道。
“哦?”于蓬山轻轻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莱皓,你之前信誓旦旦,说那古庙必有‘通幽’线索。如今线索何在?”
董莱皓身体一颤,连忙磕头:“弟子无能!弟子罪该万死!实在是那古庙太过凶险诡异,远超预料……”
“凶险诡异……”于蓬山重复了一遍,目光似乎转向了我,“莱清,依你看,那自行平息的阵法,是何来历?为何会突然爆发,又突然平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我强迫自己冷静,用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回答:“回师父,那阵法……弟子从未见过,其符文古老晦涩,力量属性至阴至邪,似乎……与传说中的‘九幽’有关。爆发时阴气冲天,有噬魂夺魄之威,但其核心似乎本就极不稳定,弟子猜测,或许是年代久远,阵法自身出了岔子,才导致能量失控,后又因能量耗尽而平息……弟子见识浅薄,只能做此推测。”
我将一切推给“阵法自身不稳定”和“能量耗尽”,这是最符合我们“不明所以”人设的解释。
于蓬山再次沉默。
堂内的压力几乎让人崩溃。
就在我和董莱皓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于蓬山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罢了。既然事已至此,或许是机缘未到。你二人伤势未愈,先下去好生休养吧。”
“谢师父!”我们如蒙大赦,连忙叩首,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十方堂。
直到走出很远,被外面的阳光一照,我们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信了吗?”董莱皓心有余悸地低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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