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办公室里的那次谈话,如同一股沉稳而强大的暖流,注入了唐建科的内心深处,让他连日来因外界过度关注而产生的些微漂浮感彻底沉淀下来。秘书长那句“值得”和那份罕见的欣慰眼神,比任何公开的表扬都更具分量,它锚定了唐建科的心神,让他更加明确自己的位置和前进的方向。而当他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后,他开始以一种新的、更为敏锐的感知,察觉到周围环境发生的那些微妙而真切的变化。这种变化,首先且最主要地,来自县委办公室内部,来自那些日日相对的同事们眼中。
如果说之前唐建科凭借扎实的工作能力和低调务实的作风,在办公室内赢得了基本的尊重和“小伙子不错”的评价,那么,经过全县经济工作会议那一役,他在同事们心中的形象和地位,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那种目光,不再是看待一个有潜力、肯吃苦的晚辈,而是转变为对一位已然展现出卓越才华、并得到最高层级认可的实力派的敬佩,以及,一种隐含的、希望与之结交的善意。
这种变化是无声的,却无处不在,如同空气的湿度变化,皮肤能清晰地感知到。
早晨,唐建科像往常一样,提前十五分钟来到办公室,准备打扫一下科室的公共卫生,打好开水。这是他入职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使如今已成为准副科长,他也觉得这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今天他刚拿起扫帚,科室里最活跃、消息也最灵通的刘大姐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热情而又不失分寸的笑容。
“哎哟,建科,快放下快放下!这种活儿哪还能让你干!”刘大姐几乎是用“抢”的姿势从唐建科手里拿过扫帚,动作麻利地开始清扫地面,一边扫一边说,“你现在可是咱们办公室的‘大笔杆子’,是干大事的人!这些杂事儿以后就交给我们,你赶紧琢磨你的大材料去!”
她的语气自然亲切,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将唐建科置于一个需要被“照顾”的更高位置的意味。这不是虚伪的客套,而是一种基于新定位的自然而然的反应。旁边另一位年轻科员小王也赶紧起身,抢着去拿热水瓶,笑道:“唐哥,水我去打,您忙您的。”
唐建科一时间有些不适,连忙说:“刘姐,小王,没事的,这点活儿……”
“什么没事!”刘大姐打断他,故作严肃,“建科,你这就不对了哈,要发挥优势嘛!你的优势是写材料,我们的优势就是搞好服务保障,分工不同嘛!大家说是不是?”她环顾一下办公室,其他几个早到的同事也纷纷笑着附和。
“是啊建科,你就别客气了。”
“以后这打水扫地的事儿,我们包了!”
……
唐建科看着这一幕,知道再推辞反而显得矫情,只好无奈地笑了笑,道了声谢,坐回自己的座位。他能感觉到,这种照顾背后,是同事们对他能力的认可,以及一种希望与他处好关系的群体性善意。这是一种积极的信号,意味着他在这个集体中的融入度和受欢迎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处理日常文件时,这种变化更加明显。以前,同事们遇到拿不准的公文格式或者政策条文,可能会互相讨论,或者直接去问科长刘启明。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轻同事,会倾向于先凑到唐建科的办公桌旁,语气客气地请教:
“唐哥,帮忙看一下这个提法合不合适?总觉得有点别扭。”
“建科,这个数据引用哪个文件的表述更规范?你给把把关。”
“唐科长,你看这个通知的措辞,这样写会不会引起歧义?”
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比他年长的,依旧亲切地叫“建科”,但语气多了几分看重;年纪相仿或稍小的,则开始普遍称呼“唐哥”,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唐科长”了。对于请教,唐建科一如既往,只要自己了解的,必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而且态度谦和,从不摆架子。这让他赢得更多的尊重。大家发现,这个年轻人虽然有才,但更可贵的是不傲,容易相处。
就连之前对他或许存有一丝微妙竞争心理的个别同龄人,如今态度也发生了转变。那种不易察觉的较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现实的认可,甚至是一种“抱团”的亲近感。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以前唐建科常常是和自己科室的几个人坐一桌,或者偶尔独自吃饭。现在,他刚一走进食堂,就会有好几桌人热情地招手邀请。
“建科,这边有位置!”
“唐哥,来我们这儿,正好有事想跟你请教一下。”
他被拉进不同的圈子,听大家谈论县委大院里的各种新闻轶事,也参与一些工作方法的讨论。他在言谈中依旧保持着谨慎和低调,多听少说,但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大家会更认真地倾听,他的观点,也更容易得到认同。这种无形中的“话语权”提升,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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