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小县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城北那片废弃的农机站更是早早陷入了死寂,只有偶尔几声野狗的吠叫划破夜空,更添几分荒凉。在距离农机站大门约百米开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熄了火,静静停在一条偏僻小路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车内,唐建科和周斌并排坐在前座,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目光锐利地投向农机站那扇锈迹斑斑、用铁链胡乱锁着的大铁门。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荧光,隐约勾勒出他们凝重的侧脸。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混合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那是周斌在等待时抽的,此刻烟头早已被他小心翼翼地在车载烟灰缸里摁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耳边只有偶尔拂过车身的夜风声,以及彼此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这种近乎凝固的等待,是对耐心和意志力的极大考验。
唐建科的目光再次扫过手腕上的夜光表盘。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零五分。距离周斌那个“内部消息”提示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但指尖却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发凉。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缓解因久坐而产生的僵硬感。成败与否,证据是否确凿,或许就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见分晓。这一步,是他为赵秘书长设计的“三步走”方案中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基础一步——“证据先行,暗中确认”。如果这一步落空,或者打草惊蛇,后续的所有计划都将成为空中楼阁。
周斌显然也有些焦躁,他低声骂了句俚语,声音沙哑:“妈的,那小子消息到底准不准?别是耍我们玩吧?这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唐建科没有转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前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镇定:“再等等。这种事儿,对方迟到几分钟甚至临时改变主意都正常。耐心是关键,我们现在就像猎人,比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他的冷静感染了周斌。周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目标上。他对自己这位老同学是越来越佩服了,平时在机关里温文尔雅,办起事来却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关键时刻更是稳如泰山,确实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又过了难熬的约莫七八分钟。就在周斌几乎要再次开口抱怨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微弱但逐渐清晰的摩托车引擎声。
“来了!”周斌精神一振,身体瞬间坐直,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豹子。
唐建科也屏住了呼吸,眼神锐利如刀。他轻轻拍了拍周斌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只见一道昏黄的摩托车灯光由远及近,一辆半旧的125摩托车晃晃悠悠地驶近了农机站大门。骑手戴着头盔,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看不清面容。摩托车在铁门前停下,骑手熄了火,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夜色深沉,他并没有注意到百米外阴影里的汽车。
确认周围无人后,骑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那把看似牢固、实则只是虚挂着的铁链锁,“吱呀”一声,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将摩托车推了进去,随后又从里面将铁门重新虚掩上。整个过程迅速而隐蔽,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进去了!”周斌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看来消息没错,这地方果然有猫腻!”
“嗯。”唐建科的心跳也加快了几分,但他依旧保持着极度的冷静,“斌哥,记住,我们只是确认。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你那个朋友,能看清里面什么情况吗?”
周斌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片刻后,手机屏幕亮起,收到回复。周斌看着屏幕,低声念道:“他就在附近制高点。说里面仓库侧门开了,刚才那小子进去了,里面好像还有别人,有说话声,但听不清。仓库窗户糊得严实,看不清具体情况,但肯定不是空置的。”
“够了。”唐建科当机立断,“确认这里确实是他们的窝点,而且今晚有人活动,这就足够了。让你朋友撤远点,绝对保证自身安全,我们也走,不能久留。”
周斌愣了一下:“建科,不等等看他们干嘛?或者想办法靠近点听听?”
“不行!”唐建科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我们的目的是确认线索真实性,不是现在就抓现行。对方是诈骗犯,警惕性不低,我们贸然靠近风险太大。万一暴露,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让赵秘书长陷入被动。见好就收,掌握主动权在我们手里,现在撤退是最佳选择。”
周斌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唐建科考虑得更周全。“好,听你的。”他再次发了条短信,然后熟练地启动车子,没有开车灯,缓缓倒出阴影,驶入主路后,才打开车灯,加速汇入寥寥无几的车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城北这片荒凉之地。
回程的路上,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周斌一边开车一边感慨:“建科,还是你沉得住气。刚才我都想摸过去了。这下好了,证据确凿,看那帮龟孙子还怎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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