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吉普车再次颠簸在通往岭秀村的路上。这一次,唐建科的心情与初次下乡时不同,少了些陌生感,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丝捕捉战机的决断。
赶到村口时,围观的村民还未完全散去。王友福和李满仓被刘长根和几个村干部勉强隔开,还在互相怒骂,脸红脖子粗。王友福是个干瘦的小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李满仓则身材高大些,满脸怒气,梗着脖子。
“都少说两句!镇里领导来了!”刘长根看到唐建科下车,如见救星,连忙喊道。
围观村民和两位当事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唐建科这个陌生的年轻面孔上。
“你就是镇上新来的镇长?”李满仓语气冲得很,“你们管不管?他老王头欺人太甚!又把我家排水沟给堵了!”
“你放屁!李满仓!是你家屋檐水冲垮我院墙根!还有脸说!”王友福跳着脚骂。
“都安静!”唐建科声音不高,但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没有立即评判谁对谁错,而是先对刘长根说:“刘支书,让乡亲们都散了吧,大晚上聚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王叔,李叔,你们俩吵能解决问题吗?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谈。”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王友福身上,特意留意了一下他因激动和长期焦虑而显得异常憔悴的面容。
唐建科没有选择去村委会,而是指着不远处王友福家亮着灯的房子:“就去王叔家吧,方便吗?”
这个决定让众人都是一愣。去当事人一方家里,似乎有失偏颇。但唐建科有他的考虑:王家是矛盾中可能受损更大、更显弱势的一方,且他判断核心诉求可能与水源有关,去王家更能观察细节。
王友福犹豫了一下,闷声道:“……行。”
李满仓却不干了:“凭什么去他家?要去就去村委会!”
“李叔,”唐建科转向他,语气平和但坚定,“今天不是正式调解,就是先听听你们双方的说法。去王家还是李家,都一样。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我们也可以先站在这里吹冷风。或者,去你家?”
李满仓被噎了一下,看看四周还未散尽的村民和寒冷的天气,悻悻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一行人来到王友福家。院子不大,有些杂乱,房屋确实老旧。唐建科一进门,就注意到屋檐下放着好几个水桶和盆,像是随时准备接水用的。堂屋里点着昏黄的灯泡,家具简陋。
王友福的老伴给众人倒了水,眼神惶恐。唐建科接过粗糙的瓷碗,注意到碗里的水确实有些浑浊。
他没有先问纠纷,而是环顾了一下屋子,对王友福说:“王叔,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吧,冬天冷不冷?”
王友福没想到领导问这个,愣了一下,闷声回答:“还行,烧炕就不冷。”
“吃水方便吗?我看村里好像就一口老井?”唐建科看似随意地引向主题。
一提到水,王友福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嘴唇哆嗦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满仓,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方便啥……以前还好,现在……唉!”他重重跺了下脚,满是委屈和愤懑。
李满仓立刻嚷道:“唐镇长你看见没?他又来这套!自家井不出水,赖得着别人吗?”
“李满仓你昧良心!就是你家那个遭瘟的大水窖……”王友福猛地站起来。
“都坐下!”唐建科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心中已有判断,王友福对水的怨气极大,但似乎有所顾忌,不敢明说。而李满仓则对“水窖”这个词异常敏感。
“今天不早了,也吵不出结果。”唐建科站起身,“王叔,李叔,你们两家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吵架、动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更糟。我既然接手处理这件事,就会负责到底。但我需要时间了解清楚所有情况。在我没有拿出方案之前,请你们双方保持克制,不能再发生冲突,这是底线!如果谁再动手,就别怪镇里依法处理!”
他的语气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王友福和李满仓都沉默下来。
唐建科又对刘长根和陈继民(后者刚刚赶到)交代:“刘支书,陈所长,近期要密切关注,确保不再生事。具体的处理思路,等我考虑成熟再说。”
离开王家,唐建科谢绝了刘长根安排的晚饭,直接坐车回镇。夜色深沉,车灯在崎岖的山路上晃动。
王文明忍不住问:“唐镇长,您是不是看出啥了?”
唐建科望着窗外的黑暗,缓缓道:“看出一点苗头,但还不够。这块硬骨头,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不过,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用力啃了。”
他心里清楚,今晚的短暂接触,虽然没能平息纠纷,但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双方的情绪和那深藏在水面之下的核心矛盾。下一步,他需要找到一个既能证实水源影响,又能让双方都能下台阶的巧妙办法。真正的攻坚,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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