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的突然翻供,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正乘胜追击的调查组头上。审讯工作陷入了僵局,之前势如破竹的节奏被打乱。对方阵营的反扑,比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精准。他们显然很清楚,只要保住韩卫东这根最高的支柱,整个利益链条就还有回旋的余地,甚至东山再起的可能。
县公安局那间临时作为指挥中心的小会议室内,气氛有些凝重。王大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孙宏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现在一问三不知,要么就说是我们逼供诱供,律师也他妈的在旁边上蹿下跳,要求排除非法证据!”
县纪委的一位副书记叹了口气:“单凭口供,确实不稳定。尤其是涉及到韩副县长这个级别的干部,没有扎实的物证、书证,仅凭一个商人翻了烧、烧了翻的口供,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一直沉默地看着案卷材料的唐建科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孙宏翻供,恰恰说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痛处,说明韩卫东这条线是真实的,而且对他们至关重要。他们越是想捂住,我们就越要把它揭开。口供可以翻,但实实在在的交易痕迹,只要存在过,就抹不掉。”
他转向王大力:“王所,之前让你查的,关于名贵字画,还有钱有财、孙宏公司异常资金流向的事情,有进展吗?”
王大力精神一振,拿出一个笔记本:“正要汇报!我们查了钱有财和孙宏名下公司以及关联账户近三年的大额流水,发现有几笔资金走向很可疑。最大的一笔,是去年十月份,孙宏的公司账上有一笔三百万的款子,以‘项目咨询费’的名义,打给了省城一家叫‘墨韵斋’的文化艺术品公司。而就在这笔钱转出后不到一个星期,钱有财的个人账户,有一笔来自境外、金额约五十万美元的汇款进入,汇款人信息很模糊。”
“墨韵斋?文化艺术品公司?”唐建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三百万的咨询费?什么项目咨询这么贵?查这家公司背景了吗?”
“查了!”王大力的语气带着兴奋,“这家‘墨韵斋’注册法人是一个退休教师,但实际控制人很神秘,经营范围主要是字画、古玩买卖和展览。更关键的是,我们调取了钱有财和孙宏等人的通讯记录发现,在去年九月底,钱有财有一个打往省城的号码,机主登记信息就是‘墨韵斋’!而在十月份那笔三百万转出前后,孙宏与‘墨韵斋’那个号码也有多次联系!”
“时间点完全对得上!”张大山一拍大腿,“三百万从孙宏公司到墨韵斋,然后五十万美元从境外到钱有账个人账户……这很可能就是一个洗钱链条!用虚高的艺术品交易来掩盖行贿资金的转移!”
唐建科眼中精光一闪:“那么,孙宏提到的,那个装有名贵字画、并且‘里面还有别的东西’的画筒,极有可能就是通过这家‘墨韵斋’流转出来的!关键是,这个东西,现在在哪里?是在韩卫东手里,还是已经被处理掉了?”
“这就是难点所在。”王大力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们秘密调查了韩卫东副县长及其直系亲属名下的房产、银行保险箱等,没有发现符合描述的名贵字画记录。他家里和办公室,我们的人借其他工作名义去看过,布置得很简单,墙上挂的都是普通印刷品,不像藏有价值连城名画的样子。”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默。线索似乎指向了“墨韵斋”,但跨区域调查一家省城的公司,尤其是可能涉及敏感案件,需要更高级别的协调和更充分的理由,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而且,即使查了“墨韵斋”,如果韩卫东已经将画筒处理掉,比如转移、藏匿甚至销毁,那依然是无用功。
“他不可能轻易销毁。”唐建科缓缓开口,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价值不菲,而且是他与钱有财之间重要关系的象征,甚至可能是互相制约的一个把柄。按照这些人的心理,这种东西,要么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要么已经转移给了更信任的人保管……”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韩副县长的爱人,是做什么的?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社交圈吗?”
纪委的副书记回答道:“他爱人叫王娟,是县一中的语文老师,快要退休了。为人比较低调,平时除了上班,就是照顾家里,听说挺喜欢养花种草,社交不算广。”
“老师……快要退休……”唐建科若有所思,“她的亲戚朋友呢?有没有在省城或者外地的?特别是,有没有子女?”
“有个儿子,叫韩磊,在省城工作,好像是在一家外资企业。”王大力补充道,“听说挺优秀的,自己贷款在省城买了房。”
“省城……外资企业……自己买房……”唐建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一个县级领导的儿子,刚工作不久就能在省城独立买房,虽然可能是贷款,但首付也不是小数目。这笔钱,来源是否完全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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