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科静静听着,等郑国锋说完,才问:“举报人署名了吗?”
“匿名。但寄信地址都是本市,邮戳时间也集中在昨天下午。”郑国锋喘了口气,“唐书记,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构陷!手法很专业,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杀伤力比那些网络谣言大得多!省纪委和市委督查室那边,恐怕很快就会有反应。”
“我知道了。”唐建科的声音依然平静,“国锋,举报信的原件或者复印件,能拿到吗?”
“市委督查室的老王私下给我透了个信,说按规定,这类举报信他们必须登记、呈报,但他答应把关键内容拍照发我。省纪委那边……规矩更严,估计有点难。”郑国锋语气沉重,“唐书记,这是冲着要你命来的!一旦启动调查,就算最后查清是诬告,对你的声誉和威信也是重大打击!而且,肯定会牵扯大量精力,影响县里工作!”
“该来的,躲不掉。”唐建科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他们急了,狗急跳墙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害怕了。国锋,这是好事。”
“好事?”郑国锋一愣。
“对,好事。”唐建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他们不动,我们还得费劲找线索。他们一动,尾巴就露出来了。举报信是吧?查!让他们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捏造出什么花样。你那边,稳住阵脚,该查刘金龙继续查,不要受干扰。通知赵东来,让他加把劲,刘金龙这么上蹿下跳,他手下那些人,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
放下电话,唐建科脸上的平静终于被一丝冷厉取代。匿名举报,多头投递,真伪混杂……这套组合拳,确实够狠。看来,刘金龙背后的“高人”,出手了。这不仅仅是刘金龙的反击,更是高建设,或者他那个阵营,对自己,对清贫县当前路线的全面反扑。
他坐回椅子,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闭上眼睛,把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网络谣言到实名举报,从隔空施压到直接构陷,步骤清晰,层层加码。目的无非两个:一是搞臭他唐建科,把他从清贫县挤走;二是搅乱清贫县的发展局面,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
想把我挤走?唐建科睁开眼,眼底寒光一闪。那就试试看。
几乎在唐建科接到郑国锋电话的同时,清贫县一百多公里外的市里,君悦酒店顶层的行政套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空气里弥漫着雪茄的浓烈气味和昂贵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呛人。
刘金龙只穿了件丝绸睡袍,敞着怀,露出脖颈上小指粗的金链子和臃肿的肚腩。他焦躁地在厚厚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熊。手里的雪茄已经燃了一半,长长的烟灰要掉不掉。
套房的会客区,高建设副市长却是衣冠楚楚,深灰色的西装一丝不苟,连领带的结都打得标准端正。他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看着暗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痕迹,神情淡漠,甚至有些慵懒,与刘金龙的焦躁形成鲜明对比。
“高市长,您倒是说句话啊!”刘金龙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声音因为急切和烟酒过度而沙哑,“举报信已经发出去了,网上也炒起来了,可那边……唐建科那边,屁动静没有!绿源的人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桩呢!国土局那帮孙子,还真把《调查通知书》塞我公司去了!这他妈是打我的脸,也是在打您的脸啊!”
高建设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才悠悠开口:“金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沉住气。你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
“我沉不住!”刘金龙把雪茄狠狠摁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四溅,“唐建科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他这是要掘我的根!再沉下去,我的昌盛建材就得被他连锅端了!”
“端了?”高建设终于抬眼,瞥了刘金龙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你的昌盛,是合法企业,依法纳税,解决就业,为清贫县发展做过贡献的。他唐建科凭什么端?就凭几张捕风捉影的举报信?还是凭你手下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胡搞乱搞留下的把柄?”
刘金龙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高市长,我……”
“你什么你?”高建设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感,“我让你找人写举报信,是让你给唐建科上点眼药,制造点麻烦,拖住他的步子,不是让你赤膊上阵,自己去跟他拼刺刀!你倒好,找的都是些什么人?网上那些帖子,漏洞百出!举报信里的那些所谓‘证据’,经得起推敲吗?唐建科是省里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在青峰镇那是立过功的!没有实打实的东西,你这些手段,最多让他恶心两天,伤不了他的筋骨!”
刘金龙被训得蔫了半截,但眼里满是不甘:“那……那您说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骑在我脖子上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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