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试图冲淡喉咙里的苦涩，“母亲……为了生下我，在肚子里怀了整整二十个月！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痛楚，“哥尔·D·罗杰……他留给我们母子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还有……这身令人作呕的、邪恶的血脉！”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憎恨的火焰。
香克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悲悯。他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着旧时代的重量：“艾斯……以后你会明白的。罗杰船长他……是个伟大的人。他的选择，他所背负的，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沉重得多。”他的目光投向跳跃的篝火，仿佛在火光中看到了那个豪迈大笑、最终坦然走向终结的背影。
“伟大？！”艾斯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头，帽子下的眼睛死死盯住香克斯，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质疑，“一个掀起大海贼时代，让无数人陷入战火和死亡漩涡的家伙？一个连自己妻子和孩子都无法保护的男人？！”
香克斯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迎视着艾斯眼中激烈的火焰。他知道，有些伤痕，不是言语可以抚平。罗杰是一个伟大的海贼，是一个好船长，甚至是一个好人，却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篝火发出噼啪的爆响。艾斯胸膛剧烈起伏，酒意混合着压抑多年的愤懑在血液里奔涌。他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再压抑，如同宣誓般在喧嚣渐息的甲板上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会亲自登上拉夫德鲁！我会亲手取得‘海贼王’的名号！”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然后……我会当着全世界的面，公开最终之岛的秘密！我会亲手……”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篝火旁所有或惊讶、或凝重、或沉思的脸，一字一顿，如同宣告末日审判：
“亲手终结所有海贼的梦想！！我会亲自……结束这个由他开启的、混乱而血腥的大海贼时代！！！”
话音落下，整个雷德·佛斯号的甲板陷入了一片死寂。连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寒风卷着雪沫穿过船舷，带来刺骨的凉意。
贝克曼的烟停在嘴边，眼神锐利如鹰。
耶稣布擦拭枪管的动作彻底凝固。
拉基·路嘴里的肉骨头掉在了地上。
高德抱着双臂，银灰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德扎亚、索恩、杰瑞……所有黑桃的成员都震惊地看着他们的船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香克斯静静地坐在那里，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仰头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向艾斯，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了笑意，也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混杂着理解、悲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许？
“是吗……”香克斯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声淹没。他站起身，走到艾斯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艾斯的肩膀，力道很沉。
“那就去做吧，艾斯。”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航行，去见证，然后……去实现你的答案，无论那答案是什么。”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艾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和未来，“我相信，船长……罗杰船长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大了。两艘船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篝火的光芒映照着两张年轻却背负着不同时代重量的脸庞，也照亮了艾斯眼中那团足以焚毁旧世界、却也带着自毁倾向的熊熊烈火。
大海贼时代未来的航向，在这座无名的冬岛篝火旁，被一个决心将其终结的“海贼王”候选人，投下了一道漫长而沉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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