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深处那冰冷一瞥带来的寒意,并未持续太久,便被现实的忙碌冲淡。毕竟,生活总要继续,事业仍需推进。
在顾云深堪称恐怖的效率下,火爆昙的个人工作室迅速步入正轨,不再是创意园区里一个空有顶级设备的壳子。团队人员陆续配齐——负责日常行程与对外联络的助理,精通音乐制作与版权法的顾问,以及顾云深亲自挑选的、低调却专业的安保人员。
新环境,新团队,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充满了崭新的希望。然而,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悄然扎在火爆昙敏锐的感知中,这种异样感,最初来源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她注意到,新来的那个叫苏晴的年轻助理,眼神总有些过于“专注”。不是对工作的认真,而是一种……隐晦的、仿佛在衡量和评估什么的打量。当火爆昙在钢琴前即兴弹奏几个蕴含着她尝试引导仙元而产生的特殊和弦时,苏晴擦拭旁边架子的动作会有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当火爆昙对着窗外凝神,感受体内那股清凉气息流转时,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短暂地停留在她的背心,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探究。
这些细节太细微了,细微到足以被解释为新人的紧张或好奇。但火爆昙不是普通人,她那经过仙元潜移默化强化的感知,让她捕捉到了这潜流下的不谐,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观察。
苏晴工作勤恳,交代的事情都能妥善完成,待人接物也挑不出错处。但她似乎对火爆昙创作时废弃的草稿纸、擦拭过乐器的绒布、甚至喝过水的杯子格外上心,总会找机会“妥善处理”掉它们。
一次,火爆昙故意将一张只胡乱画了几笔、毫无价值的五线谱纸揉成一团,丢进脚边的废纸篓。片刻后,她借着去茶水间的机会,眼角余光瞥见苏晴正状似自然地整理着废纸篓,并将那个纸团迅速而隐蔽地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环保袋夹层里,果然。
火爆昙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没有告诉顾云深,也没有立刻拆穿。她想知道,这只“钉子”背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是商业间谍,还是……与那网络深处的窥视有关?一个计划在她冷静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她开始创作,不是在录音棚里制作真正的音乐,而是在休息时间,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煞有介事地在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她运用了自己对能量流动的理解,结合一些从古老道家典籍里看来的、似是而非的术语,编造了一套看似玄奥、实则逻辑混乱、甚至内含几处极其隐晦能量引导错误的“修炼笔记”。
笔记里,她刻意描绘了如何感应天地灵气,如何淬炼神魂,还附上了几幅她自己设计的、线条扭曲、气息走向完全悖逆常理的“行气路线图”。
她写得极其“投入”,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恍然微笑,仿佛真的在记录什么不传之秘。写完后,她会随意地将笔记本放在书桌显眼的位置,然后离开工作室,鱼儿很快便上钩了。
一次她中途返回工作室取东西,正好“撞见”苏晴站在她的书桌前,手指刚刚从她那本假笔记上移开,脸上掠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慌。
“火爆昙小姐!您、您怎么回来了?”苏晴强自镇定。
“忘了份资料。”火爆昙语气平淡,目光扫过那本笔记本,仿佛毫不在意,“你找我有事?”
“没、没有,我看这里有点灰尘,擦一下。”苏晴连忙拿起旁边的抹布。
“辛苦了。”火爆昙拿了资料,转身离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火爆昙借口要去见顾云深商讨新专辑事宜,提前离开了工作室。但她并未走远,而是在园区附近一个僻静的咖啡馆角落坐下,打开了手机。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她工作室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这是她借助文心竹的技术支援,悄悄安装的隐藏摄像头。
画面中,工作室空无一人。过了约莫半小时,苏晴的身影出现了。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走到火爆昙的书桌前,拿出了那本假笔记,用手机快速一页页拍照。随后,她将笔记小心地放回原处,又从环保袋里取出几个小小的密封袋,动作熟练地将火爆昙用过扔在废纸篓里的笔、几张沾了她指纹的杯垫,甚至几根掉落在地上的头发,仔细地收集起来。
做完这一切,苏晴像没事人一样,清理了一下桌面,然后背起那个装着“战利品”的环保袋,神色如常地离开了工作室。
监控画面跟随着苏晴的身影。她没有回家,而是乘坐地铁,几经辗转,来到了城市另一头一个老旧的、监控设施不全的街区。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巷口,她与一个穿着深色风衣、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碰头了。
苏晴将环保袋递给那个男人。男人接过,低头快速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尤其是手机里拍摄的笔记照片,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递给苏晴一个厚厚的信封。
就在两人交接完成的瞬间,监控镜头捕捉到了那个风衣男人抬头环顾四周的一刹那。帽檐下,隐约可见他过于苍白的下巴,以及那双眼睛——冰冷,空洞,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一股无形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气息,似乎隔着屏幕都能传递过来,火爆昙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是这种气息……与网络窥探那种非人的冰冷感,如出一辙。
苏晴拿着信封,匆匆消失在巷子另一头。而那个风衣男人,则拿着环保袋,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咖啡馆里,背景音乐轻柔流淌。火爆昙缓缓靠向椅背,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眼神锐利如刀。
鱼饵已吞下,线也放了出去,接下来,就该看看,究竟能钓到怎样一条大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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