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生物钟就让沈清悦醒了过来。
次卧的窗帘没有拉严,透进一丝灰白的光线。她躺在陌生的床上,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昨夜那些冰冷的对话和难堪,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让她的心沉了沉。
她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客厅里一片寂静,主卧的门依旧紧闭着。她松了口气,还好,不用那么早面对他。
她走进厨房。厨房很大,设备崭新齐全,但干净得像是从未开过火,缺少烟火气。她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和苏打水,空空如也。
幸好她昨天过来时,带了一小袋米和一些最基本的中药食材——这是她多年照顾母亲养成的习惯,总是备着些温养脾胃的东西。
她淘了米,找出一个砂锅,小心地熬上粥。又从自己带来的小包里找出几味温和养胃的中药材,洗净,用纱布包好,放进粥里一起慢慢熬煮。
粥在灶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米香和淡淡的药香逐渐弥漫开来,给这冰冷空旷的房子,增添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生活”的气息。
趁着熬粥的功夫,她找出便签纸和笔,靠在流理台边,想了想,写下:
顾先生:
粥在锅里,养胃的。我出门买点东西。
字迹清秀工整,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称呼。
她将便签贴在冰箱门上显眼的位置。
粥熬好了,她关掉火,没有动,留给那个可能需要它的人。她自己则换好衣服,拿起钱包和购物袋,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她需要去采购,填充这个空荡荡的“家”,更重要的是,晚晴今天要过来,她不能让好友看到这里一副完全没人气的样子而担心。
……
顾晏舟是被胃里隐隐的抽痛弄醒的。
昨晚喝得有点杂,加上后来那股无名火一直堵着,睡眠质量奇差。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主卧,房子里依旧安静,但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他蹙眉,走到客厅,发现次卧的门开着,里面没人。沙发上昨晚那床被子也被收走了。
他走到厨房,一眼就看到了冰箱门上那张黄色的便签。拿下来扫了一眼,那工整的字迹让他眉头皱得更紧。养胃的粥?
他掀开灶台上的砂锅盖子,一股温热浓郁的米香和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粥熬得恰到好处,粘稠软糯,里面似乎还加了别的东西。
他盯着那锅粥看了几秒,眼神复杂。最后,他还是拿了个碗,盛了半碗。
味道……出乎意料地不错。米粒完全化开,带着药材特有的清甘,温温热热地滑进胃里,那点不适竟然真的被抚平了些许。
他沉默地吃完,将碗勺放进洗碗机。
走到客厅落地窗前,他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那个女人……倒是识趣,也知道做些表面功夫。
不过,这些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十分钟后楼下等。”
然后,他走进衣帽间,换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打上领带,又恢复了那个冷峻疏离的商界精英模样。
经过厨房时,他瞥了一眼那锅还剩不少的粥和空了的砂锅,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玄关,换鞋,开门,离开。
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这间刚刚有了一丝烟火气的房子,再次彻底隔绝。
屋子里,重归一片死寂。
只有冰箱门上那张孤零零的黄色便签,和厨房里那锅已经渐渐凉掉的粥,证明着不久前,这里曾有过一个试图让这冰冷空间变得稍微像样一点的女主人。
而她精心熬煮的心意,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碗尚且可以入口的、无关紧要的早餐,甚至可能,还带着某种他厌恶的、刻意讨好的嫌疑。
替身的本分,她似乎做得很好。
顾晏舟坐在疾驰的车里,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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