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风起青萍
听澜别院，书房。
窗外秋阳正好，书房内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容璟听完墨羽的详细禀报，面沉如水，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扳指，眼神锐利如鹰隼。
“孙大夫死了。”他重复着这句话，语气平静无波，却让侍立一旁的墨羽感到脊背生寒，“马车惊了，摔下山坡。这么巧？”
“是。属下已派人去现场查看，并调查孙大夫近日接触的人和事。”墨羽低头道，“据回报，孙大夫的马车确实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马匹在出事前似乎也受过异常惊吓。手法干净，像是老手所为。”
“老手……”容璟指尖敲击桌面，“能在京城，对保和堂坐堂大夫下手，还不留明显痕迹，确实需要些本事。柳氏有这个人脉和能力吗？”
墨羽迟疑道：“柳氏娘家只是寻常官宦，其父已致仕，兄弟也无甚实权。以她自身，恐怕难以策划如此干净利落的灭口。除非……她背后还有人。”
“瑞王。”容璟吐出两个字，眼神冰冷，“柳氏母女与瑞王府私下有联系，我们之前已经知道。孙大夫是给沈娇娇开方子的人，也是可能指证药方被篡改的关键人证。灭了他的口，既断了线索，又震慑了可能知情者，还能把水搅浑。瑞王惯用这等手段。”
“主子，若真是瑞王，那他此举，恐怕不止是针对夫人，更是对您回京后一系列动作的反击和警告。”墨羽分析道，“北境之功，钦天监客卿身份，陛下明面上的恩宠……这些都让瑞王感到了威胁。夫人是您的软肋，打击夫人，便是打击您。”
“他知道清辞是我的软肋，”容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他不知道，动了我的软肋，会有什么后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永宁侯府的方向：“侯府现在情况如何？”
“吴嬷嬷依老夫人命令控制了相关人等和证物，但孙大夫一死，药方对证已难。柳氏一口咬定是夫人诬陷，并以死相逼，老夫人似乎……有所动摇，至少暂时无法立刻发落柳氏。夫人仍在福寿堂。”墨羽禀报道，“另外，夫人身边的青黛暗中递出消息，说夫人似乎察觉老夫人身体有异，可能……并非寻常病弱。”
容璟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有异？”
“青黛只是隐约感觉夫人看老夫人眼神不对，详细不知。夫人未明言。”
容璟眸色更深。清辞医术毒理皆精，她若觉得有异，那沈老夫人恐怕真有问题。是柳氏？还是侯府里另有蹊跷？
“加派人手，盯紧永宁侯府各个出口，特别是柳氏和她心腹的动向。瑞王府那边也给我盯死了，查清今日瑞王及其重要属下的行踪。”容璟下令，“另外，让‘暗桩’设法接触保和堂其他大夫或学徒，看孙大夫近日有无异常，是否接触过特别的人或收到过不明钱财。还有，查京城黑市，近期有无‘幻心草’‘腐骨藤’流出，流向何处。”
“是！”墨羽领命，迟疑了一下，“主子，那夫人那边……是否需要属下带人接应？”
容璟沉默片刻，摇头：“不必。清辞能应付。此时若强行将她带出，反而显得我们心虚，坐实柳氏攀咬。让她留在那里，把这场戏唱完。你传信给青黛，让她务必寸步不离，注意夫人安全，也留意……老夫人及侯府其他异常。”
他相信沈清辞的能力和心智，此时的侯府虽险，却也是她查明一些真相、树立威信的战场。他要做的，是在外围为她扫清更大的威胁，并提供她需要的支持。
“还有，”容璟叫住要退下的墨羽，眼中寒光一闪，“给瑞王找点事做。把他后院里，那位侧妃父亲受贿的‘证据’，匿名送到御史台几位耿直清流的案头。再把他与北境某些将领私下书信往来的‘风声’，悄悄放给兵部的人知道。”
墨羽心神一凛：“属下明白！”这是要逼瑞王自顾不暇，无力再插手侯府之事，甚至引火烧身。
墨羽迅速离去部署。书房内恢复安静，容璟独自立于窗前，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下冷硬的阴影。他想起观星台上皇帝深沉难测的眼神，袁天罡那句“祖龙仁德之气”，还有乌邪背后的“天机阁”，以及那潜藏在更深处的“噬界之影”的威胁。
京城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越来越急。永宁侯府这点内宅阴私，不过是露出水面的一朵小浪花，其下牵扯的，可能是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
“清辞……”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那份冷硬的杀意里，掺入了一丝柔和的牵挂与坚定。无论如何，他必须护她周全。
与此同时，永宁侯府，福寿堂。
孙大夫暴毙的消息传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炸开。
柳氏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声愈发凄厉：“老太太！您听见了吗？孙大夫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这定是有人杀人灭口，要坐实妾身的罪名啊！清辞，你好狠的心，为了陷害我们母女，连无辜的大夫都不放过！”她直接将矛头对准沈清辞，暗示沈清辞为了陷害她而杀了孙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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