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宋理宗年间,天下虽尚算太平,却也有那地方恶绅横行霸道,把一方百姓搅得鸡犬不宁。台州府天台县城里,就出了这么一位臭名昭着的恶绅,姓张名士芳,年方三十有二。这张士芳生得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珠玉宝石,往那大街上一站,不知情的倒真会当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可谁要是跟他打过交道,就知道这副油头粉面的皮囊里,装的全是男盗女娼的龌龊心思,藏的尽是坑蒙拐骗的坏水。
这张士芳的家底原是厚实得很,他爹张老财是天台县出了名的勤俭汉子,早年推着独轮车走南闯北做买卖,起早贪黑几十年,硬生生攒下了良田千亩、银楼三座,还有城郊两处大宅院,说是天台县的首富也不为过。可张老财千好万好,就有一样不足——晚年得子,对张士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从小到大没敢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管教了。这就养成了张士芳骄横跋扈的性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十足的纨绔子弟做派。
这一年秋末,天刚下过一场冷雨,街上的落叶被雨水泡得发腐,空气里满是湿冷的气息。张士芳穿着件貂皮大袄,带着两个打手在街上游荡,路过永宁村的时候,正好瞧见王员外家的药铺“济世堂”开门营业。这“济世堂”是王家祖传的产业,已经开了三代,铺子里的药材都是王员外亲自去山里采的,货真价实,药效又好,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愿意来这儿抓药,生意红火得很。更让张士芳动心的是,王员外有个独女名叫月娥,年方十八,生得是眉如远黛,眼似秋水,前几日他在庙会时见过一面,从此就魂牵梦绕,一心想把这姑娘娶回家做妾。
十年前张老财积劳成疾,一命呜呼,临终前拉着张士芳的手,眼泪汪汪地嘱咐他守好家业,多做善事。可张老财刚闭眼,张士芳就把老爹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先是把家中书房里珍藏的上千册古籍善本搬了出来,嫌占地方不说,还嘴硬说“这些破纸片子顶不上二两银子”,竟真的拿去向灶房当柴烧,烧得书房浓烟滚滚,气得老管家当场就辞了工。紧接着,他又把城外那千亩良田,以远低于市价的价钱卖给了邻县的乡绅,换了银子就去赌场挥霍,一夜之间输个千八百两是常有的事。短短几年功夫,张老财留下的家业就被他败得七七八八,只剩城里三座银楼和一处宅院还攥在手里,供他继续吃喝玩乐。
也是合该张士芳作恶到头,要遇着克星。就在他逼得王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济公活佛正好云游到了天台县。这济公可不是寻常的和尚,他是降龙罗汉转世,专为度化世人、惩恶扬善而来。只见他穿着一件打了补丁又打补丁的破僧衣,衣摆处还沾着些泥点;脚下趿着一双烂草鞋,鞋帮子都快掉了,露出半截脚趾;腰里系着根破旧的布带子,带子上还挂着个酒葫芦,走到哪儿就把酒香带到哪儿;手里摇着一把掉了扇骨的破蒲扇,扇面上还画着半幅山水,糊着几张纸片勉强凑数。
要是只败家倒也罢了,偏这张士芳心术不正,最是贪婪狠毒,专好谋夺他人财产。邻街李木匠家有块祖传的沉香木,他听说后就带着打手上门,硬说那木头是张家早年遗失的,不由分说就抢了去;城南王货郎攒了点钱想开个小铺子,他就暗中使坏,让地痞流氓天天去捣乱,逼得王货郎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把铺子低价卖给了他。这些年坑蒙拐骗、巧取豪夺的勾当做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天台县百姓提起他来,无不咬牙切齿,背后都偷偷叫他“张剥皮”,意思是他比那剥人皮的恶鬼还要狠辣。
王员外见济公轻描淡写就收拾了两个打手,知道遇上了高人,赶紧挣扎着要下床相求。济公连忙上前扶住他,摆手道:“员外不必多礼,安心躺着便是。老衲云游至此,见施主家有邪气缠身,特来化解。”说着,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张士芳一番,只见张士芳印堂处发黑,黑中还透着一丝暗红,眼底更是带着几分煞气,那是大难临头的征兆。济公叹了口气,摇头道:“施主,老衲劝你一句,你印堂发黑,眼底带煞,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灾啊。依老衲之见,你不如现在就把王全的赌债给免了,再给王员外赔个不是,或许还能积点功德,免了这场灾祸。”
王员外急得直掉眼泪,济公却摆手道:“员外莫慌,老衲自有安排。这张士芳作恶多端,寻常道理是点化不了他的,须得让他去那阴曹地府走一遭,见见识识因果报应的厉害,他才肯回头。”当天夜里,济公在王家后院设了个简单的法坛,点燃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那香灰顺着风向飘向张府,正好落在张士芳的床前。张士芳这晚睡得正沉,梦见自己坐在银楼里数银子,忽然进来两个穿黑衣的汉子,面色铁青,眼窝深陷,手里拿着铁链子“哗啦”一响:“张士芳,阎王爷有请,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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