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来到井边,探头往井里看了看,井水清澈见底,能照出他那破帽遮脸的模样,连水里的小鱼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只有几个洗衣的老嬷嬷,没人注意他,就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刚才在酒馆买的,还剩小半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把葫芦往地上一扔,葫芦滚了几圈,停在青石板上。济公清了清嗓子,对着井口大喊一声:“老伙计,别睡了,带爷们走一趟!宝贝们,跟我走喽!”说着,他身子一纵,像只老鸹似的,“扑通”一声就跳进了井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旁边老嬷嬷的裤脚。
德辉方丈正在禅房里打坐,琢磨着重建寺庙的章程,一听小和尚的报信,吓得一屁股从蒲团上滑下来,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他带着众僧人跌跌撞撞跑到醒心井边,只见井水波澜不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刚才济公扔的那半葫芦酒还在青石板上滚着呢。有个年轻气盛的僧人挽起袖子就要往下跳:“我去救济师父!”方丈赶紧拦住了他,摆了摆手:“别慌!济颠神通广大,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焚,他跳井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不是寻短见。”众僧人将信将疑,只好在井边守着,有的搬来石头围在井边,有的拿来绳子准备随时打捞,心里却都捏了把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井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他们哪里知道,济公这是胸有成竹。他出了城,根本没往酒馆去——刚才那半葫芦酒早就喝光了——直奔西湖边的醒心井。这醒心井可不一般,在净慈寺山门左侧,井口用青石板围着,上面刻着八卦图案,据说还是东晋葛洪道长亲手开凿的,直通百里之外的瓯江上游的运木洞。当年净慈寺初建的时候,第一代方丈就是从这里运木料进来的,只是后来年久失修,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来越少,也就渐渐荒废了。
再说济公,跳进井里之后,并没有像常人那样呛水,反而觉得身子一轻,像是被一股温乎乎的水流托着,“嗖嗖”地往前冲。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眼前闪过一片片五彩的光影,就像穿过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他也不害怕,还闭着眼睛哼起了小调,时不时伸手摸一把身边的石壁,石壁滑溜溜的,带着水汽。就这样不知冲了多久,忽然“噗通”一声,他从一口水潭里钻了出来,溅起一大片水花。
济公抖了抖身上的水,把破蒲扇一摇,慢悠悠地往山脚下走去。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座大宅院,那叫一个气派:青砖黛瓦,朱红大门,门楼上挂着一块鎏金匾额,写着“王氏庄园”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门口竖着两尊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呲牙咧嘴,威风凛凛;大门两边各站着一个身穿青布短褂的家丁,腰里别着短棍,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来往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当地的大财主家。
那几个洗衣的老嬷嬷吓了一跳,手里的棒槌“哐当”掉在盆里,其中一个尖着嗓子喊:“哎呀!有人跳井了!”这一幕正好被几个从菜园摘菜回来的小和尚看到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菜篮子都扔了,拔腿就往寺里跑,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济师父跳井了!济师父掉进醒心井了!”
济公走到门口,往左边那尊石狮子的头上一靠,两条腿一耷拉,扯着嗓子喊:“里面的人听着,快出来迎接!杭州净慈寺的活佛来了,迟了可是对佛祖不敬啊!”门口的两个家丁一听,赶紧跑过来一看,见是个破衣烂衫、满身酒气的疯和尚,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点,顿时皱起了眉头。左边那个家丁叉着腰骂道:“哪来的疯和尚,敢在这里撒野?我们家老爷可是远近闻名的王大善人,捐建的寺庙比你见过的都多!再在这里胡闹,我就放狗了!”说着,还往院子里喊了一声:“大黄!”院子里立刻传来“汪汪”的狗叫声,紧接着一条大黄狗就冲了出来,对着济公龇牙咧嘴。
济公抹了把脸上的水,甩了甩破袈裟上的水珠,抬头一看,顿时乐了。只见周围群山环绕,峰峦叠嶂,山上的树木参天蔽日,全是清一色的杉木,棵棵都有合抱粗,树干笔直得像旗杆,枝叶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脚下是一口碧绿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正是他钻出来的地方;远处传来山泉“叮咚”的响声,还有鸟儿的鸣叫声,空气里满是杉木的清香,比净慈寺的香火味好闻多了。这里不是别处,正是瓯江上游的龙泉凤阳山——江南最有名的杉木产地,这里的杉木质地坚硬,不易虫蛀,是建寺庙、盖宫殿的上等材料。
此时王善仁正在客厅里喝茶,面前摆着一套景德镇的青花瓷茶具,手里捧着一本《金刚经》看得入神。他今年五十多岁,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锦缎长袍,面容富态,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听说有个叫济颠的和尚求见,他心里琢磨着:“济颠?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哦!想起来了,杭州净慈寺的济颠活佛,传说他是罗汉转世,能驱邪避灾,救苦救难,难道是他来了?”他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袍,对家丁说:“快请进来!怠慢了活佛,可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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