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三人收拾好行囊,一同动身前往杭州。柳梦卿虽说家境贫寒,却也是个饱学之士,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诗词歌赋也颇有造诣。一路上,他和周景堂谈诗论文,从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聊到杜甫的“朱门酒肉臭”,从《论语》的“仁”聊到《孟子》的“义”,相谈甚欢。 周景堂原本觉得路途枯燥,有了柳梦卿作伴,倒也觉得有趣起来。他平日里在家读书,都是自己琢磨,如今有了个能探讨的人,不少以前不懂的地方,经柳梦卿一点拨,顿时豁然开朗。 王小二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那些“之乎者也”听得他头都大了。实在忍不住了,就插几句俏皮话:“两位公子,你们聊的这些‘仁义道德’,能当饭吃吗?不如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有个书生去赶考,路上遇到个劫匪,劫匪问他有多少钱,书生说‘我是读书人,身无分文’,劫匪说‘那我送你二两银子,赶紧去赶考,将来中了状元,可别忘了我’!” 周景堂和柳梦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一路上的疲惫也消了不少。三人晓行夜宿,饿了就找路边的小店吃饭,渴了就喝山泉水,困了就找客栈住下,倒也自在。
又走了五六天,三人终于抵达了杭州府钱塘县。一进县城,周景堂就激动起来——这就是父亲说的姑母家所在的地方,也是自己暂时的安身之所。他看着眼前的街道,比苏州城更热闹,比无锡镇更繁华,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走了没多远,周景堂就迫不及待地拉住柳梦卿的胳膊,问道:“柳兄,你是钱塘县人,想必对这里很熟悉。我问你,你可知‘柳记粮行’在何处?我要去投奔姑母,她就在‘柳记粮行’。”
柳梦卿一听“柳记粮行”四个字,当时就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说:“‘柳记粮行’?周兄,你没开玩笑吧?那‘柳记粮行’就是我家开的啊!我父亲柳万山,就是粮行的掌柜。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认识我父亲?”
周景堂一听,也愣住了,随即又惊又喜,脸上的表情跟开了花似的:“原来柳兄是柳万山柳掌柜的公子?真是太巧了!在下是无锡周明轩的儿子,周景堂。我姑母周月娥,就是柳掌柜的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啊!我这次来杭州,就是专门投奔姑母和姑父的!”
柳梦卿也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仔细打量了周景堂一番,越看越觉得眼熟——母亲常跟他提起无锡的表哥,说表哥长得眉清目秀,学问极好。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拉住周景堂的手:“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就是我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表哥周景堂?我是你的表弟柳梦卿啊!怪不得我觉得你眼熟,母亲给我看过你的画像!”
两人又惊又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两人在路上萍水相逢,聊得投机,竟然是表兄弟!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 王小二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我的天爷!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怪不得我看柳公子顺眼,原来都是自家人!这缘分,真是没谁了!”
三人说说笑笑,亲热得不行。柳梦卿拉着周景堂的手,就往“柳记粮行”的方向走:“表哥,走,咱们回家!我娘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坏了!” 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一家气派的粮行,门面上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柳记粮行”四个大字,笔力遒劲。粮行门口,几个伙计正忙着装卸粮食,一派忙碌的景象。柳梦卿放开嗓子喊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还带了个贵客!”
从粮行里面快步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穿着一身藏青色绸缎长衫,面容和善,脸上带着几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正是柳万山。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身藕荷色杭绸衣裙,头上戴着一支银簪,面容与周明轩有几分相似,眼角眉梢带着温柔,正是周景堂的姑母周月娥。 周月娥原本正笑着看儿子,可当她看到柳梦卿身边的周景堂时,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就红了,快步走上前,一把拉过周景堂的手,声音都带着颤抖:“我的儿啊,可把你盼来了!你爹怎么样了?你娘还好吗?一路上受苦了吧?”
周景堂见了姑母,心里的委屈和思念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眼圈也红了。他连忙把父亲的情况说了一遍,从江南大灾说到李坤报复,再说到父亲让他来杭州避祸,说得条理清晰。说完,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递给柳万山:“姑父,这是父亲写给姑母的信。” 柳万山接过信,拆开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叹了口气:“姐夫也是不容易啊!李坤那厮,当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掌权了,更是无法无天了。景堂,你放心,既然来了杭州,就安心住下。有姑父在,杭州城里没人敢欺负你。李坤要是敢来杭州找事,姑父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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