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春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公主府的庭院,那盒精心制作的点心孤零零地被遗弃在石桌脚下,恰似无声嘲讽。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寂静。
顾清淮僵坐在石凳上,脸色依旧难看。
复杂的情绪交缠着,让他如坐针毡,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云昭的脸。
“殿下,臣真的不知道她会登门叨扰,请殿下恕罪。”
云昭却更像是个旁观者,而忘了她才是那个搅局的人,看着那只孤孤单单的食盒。
“看来孟姑娘除了诗词歌赋,厨艺也是一绝,你不想尝尝吗?”
顾清淮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干:
“臣……愚钝,竟未能察觉她有那般心思,受其蒙蔽……”
“不,你不止是愚钝,”云昭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戳心,“是天真,甚至……可笑。”
“可臣熟识的孟典教,他多年为官清廉,为人正直,他不……”
他还想据理力争些什么,再一次被她打断。
“你满腹经纶,读不懂一个小女子最浅薄的欲望,你这双只看圣贤书的眼睛,能帮你看清朝堂上的魑魅魍魉吗?”
云昭不再看他,缓步走到廊下那盆开得正盛的雏菊前。
她看似随意地抚摸了一下花瓣,下一秒,却精准地掐住一朵最为娇嫩,含苞待放的骨朵,指尖用力,毫不留情的将其连根掐断。
在顾清淮面前,轻轻松开,任由它轻飘飘跌落在他沾了些尘土的靴边。
“萎花与繁花,本宫都不喜欢,本宫要的是令开即开,使谢则谢。”
她要的就是听话,而不是那些自作聪明,仗着自己有才华就可以胡作非为的人。
顾清淮当然明白云昭的意思,孟晚春太自以为是了,瞒了父亲,欺骗了他,可却被贵妃察觉,被公主看破,这等蠢人她半分都瞧不上。
言外之意也是在提点他,无用之人不必再多费心思,免得连累了自己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臣,明白。”
“顾清淮,本宫不妨再告诉你一点,孟晚春今日能为了攀龙附凤利用你,来日若有人许她更大的好处,她就能转头把你,甚至她父亲都卖得干干净净。”
“这世道,人心比你想的更脏,你想洁身自好?可以,那就等着被这些脏东西吞没,连着你父亲那点美名,一起烂在泥里。”
她看他一点都不明白,索性一次性把话挑明,擒贼擒王,捉蛇七寸,那个榆木脑袋今天必须要敲烂。
顾清淮的脸色由红转白,最终一片灰败。
他感觉不是坐在公主府的石凳上,而是被剥光了衣衫扔在闹市口,被无数双嘲讽的眼睛盯着看。
过往十几年奉若神明的圣贤道理,此刻都成了云昭口中轻飘飘的可笑二字。
“殿下教诲,臣定反思,日后……”
他几乎是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日后,”云昭俯身提起食盒,放在他手里。
“把你那些无用的道德感收起来,或者……把它们变成武器,就像你刚才设计李崇俭那样,狠,准,毒。“
”只有你比他们更狠,你才能活下去,才能保住你想保住的东西。”
顾清淮攥住扶手,此时那盒子就像有千斤重。
多年所学终于再一次被她狠狠推翻。
他还记得以前自己对她是无比反感,认为她不学无术,骄纵轻狂,甚至丢了前程,不要性命的拒婚,守的就是他心里一直以来坚守的正义。
可这份正义,今天被彻底打破,将他十多年的信仰踩在泥里反复摩擦。
云昭背对着他,缓缓走上台阶,差最后一步时。
“现在,收起你这副丧家之犬的表情,李崇俭和郑坤,是你证明价值的唯一途径,也是……你顾家唯一的生路。”
顾清淮躬身行礼,刚想离开,身后又飘来一句让他更加难堪的话。
“我用周放对付郑坤,容珩对付柳贵妃,那么你呢?“
”我该用你对付谁?找准自己的位置,本宫的犬舍里不养废物,又或者顾大人愿意牺牲色相?”
“——替我去贿赂一些更有价值的人?””
顾清淮本是带着自信而来,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驯化,就好像晴天霹雳,道道都劈在他的头上。
“好了,回去吧,本宫等着好戏开场。”
秦澜的身影无声出现,递过来一封带着蜡封的信,低声禀报:
“南疆老王爷病重,恐是容公子手笔,需加紧监视揽云阁吗?”
云昭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不必盯死,偶尔……给他行点方便,本宫倒想看看,这条小毒蛇没了桎梏,最先想咬死谁。”
秦澜稍作迟疑,“可他毕竟是异邦人,真心能有几分?”
云昭展开信快速扫了一眼,又将它喂向烛火。
“害你最深的,从来都是自己人,外人嘛,有利则聚,无利则散,掌控之道,在于拿住人心和软肋。”
“可是,您今天的话是不是太狠了?那位顾大人把脸面名声,道德正义看的比命都重,他会不会……”
看着被火光吞噬的灰烬,她瞥了一眼顾清淮离开的方向。
“至于顾清淮,他若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碎了也就碎了,本宫只要最快的刀,易碎的瓷器,不如砸了听个响。”
“那位孟姑娘,可不像什么听话的人,有些事想必顾大人也管不了吧。”
“连个女人都管不了,你还指望他做什么?”
“他越想活得快意洒脱,我越要将他绑在手里,拒婚这事,我还记得呢。”
她云昭可是个记仇的人,当时不报是因为她喜新厌旧,大局固然重要,但私心也不能没有。
当初顾裴正抄袭的那份治河策论可不就是她故意安排的?
“您看上的不就是他这份孤高和桀骜?不就是那份出淤泥而不染?怎的……?”
“谁告诉你的,第一眼看中的当然是脸,当然越难驯服的马匹,本公主越想掌控。”
夜风渐凉,云昭瑟缩一下,秦澜立即将一件披风裹在她身上。
“殿下,入夜了,回去休息吧。”
“‘嗯,”云昭顺势靠向秦澜,由她半扶半抱着往回走,忽然想起什么,笑道,“还记得你说小时候尿床……”
“殿下!当心脚下的路,陈年旧事别提了。”
两人身影渐远,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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