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最深处的静室,烛火摇曳,映照着始皇嬴政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手中紧握着一卷薄如蝉翼的密奏,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这薄绢彻底撕碎。
密奏来自黑冰台统领玄鸟,上面详细记录了赵高与胡亥数次密会的时间、地点、参与人员(虽未详述内容,但有“屏退左右,密谈甚久”等语),以及赵高暗中接触徐福、夏无且弟子,收集相冲相克药材名录等异常举动。
起初,始皇并未将这些零散信息与惊天的阴谋联系起来。
他派玄鸟监视赵高,本意只是制衡、观察,并未完全相信秦风那“二世而亡、赵高弑君”的预言。
然而,随着情报不断汇聚,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赵高被明升暗降,心怀怨怼,与素来不成器、野心不小的胡亥来往密切,本就引人疑窦。
更诡异的是,他接触的徐福,是负责炼制“长生丹药”的方士头子,接触夏无且的弟子,是负责御医药石。
在这个敏感时刻,收集那些药性猛烈、配伍险恶的药材名目,意欲何为?
“北巡途中……暴疾而崩……控制行在……矫诏而立……” 秦风那夜“梦中”所言,如同惊雷,一遍遍在始皇脑海中炸响。
这些零碎的异常,与那预言丝丝入扣,严丝合缝!
始皇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价值连城的玉镇纸弹起老高,又“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守在外面的内侍吓得浑身一颤,却无人敢出声询问。
“逆子!逆臣!!!”
嬴政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充满了暴戾、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狂怒。
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气。
胡亥!那是他的儿子!虽然不成器,虽然荒唐,但也是他的血脉!
赵高!那是侍奉了他几十年的近侍,他给予无上信任的宦官!
他们竟然……竟然敢密谋,要在自己北巡途中,谋害自己!篡夺这大秦江山!
扶苏……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蒙氏兄弟……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都会成为他们屠刀下的冤魂!
大秦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始皇在殿内来回踱步,如同一头被困的雄狮。
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耻辱和背叛感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从未感到如此愤怒,如此……恐惧。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背叛,对那可能成真的、黑暗未来的恐惧。
秦风所言,竟然……竟然是真的?不,至少,这狼子野心,是真的!
“陛下,请息怒。”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角落阴影中响起,玄鸟如同鬼魅般现身,跪伏在地,“此皆为蛛丝马迹,尚未有实证……”
“实证?!”
始皇猛地转身,双目赤红,死死盯住玄鸟,“还要什么实证?!
勾结方士,串联御医,收集毒物,与逆子密谋于暗室!
这不是谋逆弑君,是什么?!
难道要等他们把毒药灌进朕的嘴里,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才算实证吗?!”
玄鸟以头触地,不再言语。
他知道,此刻的陛下,已处于疯狂的边缘。
“好!好一个赵高!好一个胡亥!”
始皇突然冷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刻骨的寒意和杀意,“朕待你们不薄,竟敢如此回报于朕!想要朕的命?想要朕的江山?做梦!”
他猛地抓起案上的青铜酒樽,狠狠砸向墙壁。
“哐当!”一声巨响,酒樽变形,美酒四溅。
“来人!” 始皇厉声喝道。
一名内侍战战兢兢地推门而入,匍匐在地。
“传朕旨意!”
始皇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召蒙毅,王贲即刻入宫见驾!记住,让两人秘密前来,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喏!”内侍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始皇喘着粗气,重新坐回御座,但胸膛依旧起伏不定。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
杀赵高、胡亥容易,但后果呢?赵高党羽遍布朝野,尤其是在宫中,根深蒂固。
胡亥毕竟是皇子,无确凿证据,贸然处置,必引发朝局动荡,甚至可能逼得狗急跳墙。
而且,北巡在即,若此时掀起大狱,必然延误军国大事,动摇军心民心。
更重要的是,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两个逆贼的命!
他要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党羽,连根拔起!
他要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看看,背叛他嬴政,会是何等下场!他要……将计就计!
一个冷酷而残忍的计划,在始皇心中迅速成型。
既然你们想在沙丘动手,那朕,就在沙丘,为你们准备一场好戏!一场……送你们下地狱的好戏!
“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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