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风带着草木的腥甜气息,吹拂着清辉盟依山而建的殿宇。白愁坐于书房内,窗台上那盆月影兰静静吐露着幽香,而他的心境却远不如花香那般宁静。
几日前,他麾下最得力的、专司情报探查的心腹下属影魅,终于带回了确凿的消息。
影魅如同她的名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阴影中,声音低沉而清晰:“二当家,查清了。药圃管事阿暗,其真实身份,乃是魔尊次子,现任魔域少主凛殊之亲弟,暗凛。”
尽管早有猜测,但听到这确凿的答案,白愁握着书卷的手指还是微微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魔尊之子,魔族少主……竟然伪装成失忆杂役,潜伏在他身边数月之久!
“动机。”白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旧清冷。
影魅回道:“据查,暗凛最初潜入南荒,是为探查上古神木‘生生不息藤’的线索,此物与之前治愈凛殊的南荒神木根茎同源,可能更具神效。此外,魔域似乎也对南荒近年来的势力变化颇感兴趣。”
果然是为了资源和情报。白愁心中冷笑,那点因月影兰而泛起的微妙涟漪,瞬间被冰冷的现实覆盖。
“他近日可有异常举动?”
“除了频繁接触药圃典籍、借汇报之机接近大当家外,并无明显越矩行为。对二当家您……”影魅顿了顿,“似乎格外关注,但仅限于观察和……一些无伤大雅的示好。”
无伤大雅的示好?白愁瞥了一眼窗台上的月影兰,眼神更冷。这不过是更高明的伪装和算计罢了。
“继续监视,按兵不动。”白愁下令,“不要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这位魔族少主,究竟想在我清辉盟玩什么把戏。”
“是。”影魅领命,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书房内重归寂静。白愁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药圃的方向。那里,暗凛——或者说阿暗,正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像模像样地指挥着几个低阶弟子给灵植浇水施肥,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几分专注和……该死的坦然。
若非证据确凿,白愁几乎要以为那真是一个努力生活的普通管事。
按兵不动,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暗凛身份特殊,直接撕破脸,不仅会打草惊蛇,更可能引发魔域与南荒的冲突,这与清辉盟维持南荒稳定的宗旨不符。而且,他也想看看,暗凛费尽心机潜伏至此,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还能借此机会,反过来摸清魔域对南荒的意图。
只是,一想到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曾带着“无助”和“依赖”望着自己,想到自己竟一度对这拙劣的伪装生出过一丝怜悯和纵容,白愁便觉得胸口堵得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交织在一起。
他白愁修行千年,自认洞察人心,却在一个魔族小子身上看走了眼。
接下来的日子,白愁对待“阿暗”的态度,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他依旧会分派任务,听取汇报,但眼神更加锐利,语气也更加公事公办,那层无形的疏离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
暗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或是露出了马脚。他更加小心地扮演着“阿暗”,甚至试图用更“真诚”的态度去接近白愁,比如“偶然”发现一处灵气充沛的泉眼,邀请白愁前去品茗(被拒);或是“不小心”打听到白愁喜欢某位上古乐师的曲子,偷偷找来残谱放在他案头(被原封不动退回)。
白愁的冷淡,像一盆盆冰水,浇在暗凛那颗因伪装而本就忐忑,又因动了真心而更加敏感的心上。
他开始感到烦躁,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潜伏于此,最初确实目的不纯,可后来……后来那些示好,那些关注,至少有七八分是发自真心的!这白愁,难道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还是说,在他心里,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需要警惕的、别有用心的“闯入者”?
暗凛站在药圃里,看着一株株生机勃勃的灵植,心情却如同被阴云笼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死皮赖脸”的伪装,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而远在九重天,通过特殊渠道得知弟弟在南荒似乎进展不顺(主要是白愁那边油盐不进)的凛殊,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看来,得再给我这傻弟弟,加点猛料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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