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信。现在他不信了。如果他死了,只会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被清理掉,被遗忘掉。没有人会记得他,没有人会为他流泪。他这一生,活得像个笑话,死得像个垃圾。
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他蜷缩起来,手死死按着胃。那里空得发疼,疼得像有只手在里面搅。
饿。渴。疼。冷。
所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想起昨天,或者前天——他已经记不清时间了——有只野猫钻进这个拆迁房。那只猫瘦骨嶙峋,毛色脏乱,眼睛却亮得吓人。它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连野猫都不屑吃他。谷宸当时想笑,却笑不出来。
夜深了。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在他身上。他裹紧破棉絮,还是冷得发抖。发烧让他的意识时清醒时糊涂。有时候他以为自己还在监狱里,有时候以为自己刚出狱,有时候又回到很多年前,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谷宸。
“水...”他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没有人回应。这个废弃的拆迁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想爬到墙角——那里有个破盆,下雨时会接点雨水。可刚动了一下,左腿就传来钻心的疼,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算了。他放弃了。
就这样躺着吧。等死也要省点力气。
月光慢慢移动,从他脸上移开,移到墙壁上。房间里暗了下来。谷宸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虚无。
他想起江弈。想起那个男人搂着温阮的样子,想起他手腕上的名表,想起他坐的豪车,想起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漠然。
恨吗?曾经恨过。恨江弈毁了他的一切,恨江弈过得那么好。可现在不恨了。恨需要力气,他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甚至有点羡慕江弈。不是羡慕他有钱,是羡慕他有人爱,有人陪,有人在他身边。温阮看江弈的眼神,谷宸记得很清楚——那种全心全意的、温柔的爱。
他谷宸这一生,有没有被人那样爱过?
舒瑾爱过他吗?也许爱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她初恋的时候。可他把那份爱糟蹋了,利用她,欺骗她,最后毁了她的人生。
现在舒瑾在哪儿?过得好吗?他不知道,也不配知道。
咳嗽又来了。这一次咳得没那么剧烈,但持续了很久。咳到最后,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脸侧贴着纸板,任由口水混着血丝流出来。
纸板湿了一片,黏在脸上。他懒得动。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黑暗变得浓重,像墨一样化不开。耳朵里嗡嗡作响,又好像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车声、人声,还有小孩的笑声。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心跳声很慢,很弱,像随时会停掉。
谷宸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再想过去,没有想任何人。他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体里生命力一点点流逝。
胃不疼了。腿也不疼了。连咳嗽都停了。
他忽然觉得很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像终于可以休息了。
原来死是这样的感觉。不恐怖,不可怕,只是累极了之后的一次长眠。
月光又移动了一点,照在他脸上。他睁开眼,看着那一小片光亮。光里有细细的灰尘在飞舞,像无数细小的生命。
他想起外婆说的星星。如果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他会是哪一颗?大概是最暗的那一颗吧,躲在角落,没人看见,也没人记得。
不过没关系。他这一生,本来就不值得被记住。
眼睛慢慢闭上。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是脚步声?是人说话声?还是只是幻觉?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了。
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拆迁房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风从破窗吹过的声音,和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的声响。
月光继续移动,从谷宸脸上移开,移到墙角那个破盆上。盆里积了浅浅一层雨水,映着那一小片夜空和稀落的星星。
夜还很长。但这个夜晚对谷宸来说,已经结束了。
他蜷缩在破棉絮和纸板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微微蜷着,像回到母亲子宫里的姿势。脸上很平静,没有痛苦,没有不甘,只有彻底的疲惫和放弃。
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呈暗褐色。
他就这样躺着,等待着。等待着天亮,或者等不到天亮。等待着被人发现,或者永远不被发现。
这个城市依然在运转。远处有夜班公交驶过的声音,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光亮,有熬夜加班的人站在窗前抽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废弃的拆迁房里,有一个生命正在孤独地走向终结。
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谷宸用他的一生,验证了这句话。只是这代价,太重,太疼,太孤独。
但这是他选的路。从第一次欺骗开始,从第一次走捷径开始,这条路就已经铺好了。他只是沿着它,走到了终点。
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永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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