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生活清冷而规律,秦砚像一头蛰伏的兽,在寂静中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照片的收集告一段落,那些凝固的画面虽能展现亲密,却少了最致命的声音——那些能直指人心、彰显情感背离的言辞。他深知,在法庭上,有时一句发自真心的抱怨,远比十张暧昧的照片更具杀伤力。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经验丰富的渔夫,知道鱼儿总会因按捺不住而咬钩。
这个机会,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周六午后,伴随着一阵急促而不耐烦的门铃声,到来了。
秦砚正坐在书桌前分析一份市场报告,听到门铃,他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门口,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冷静了然。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门后,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滑动了几下,熟练地开启了录音功能,然后将手机屏幕朝下,随意地放回了书桌上一个不起眼却又恰好能清晰收录室内声音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才伸手拧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的是宋雨晴。她显然是从家里直接过来的,甚至连妆都没有平日里出门时那般精致,头发也有些毛躁,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烦躁、委屈和显而易见怒气的神情。连日来的家庭压力和秦砚油盐不进的态度,显然让她濒临崩溃的边缘。雨水打湿了她风衣的肩头,更添了几分狼狈。
门一开,她甚至没有等秦砚说话,就直接用力推开门,挤了进来,带进一股潮湿冰冷的空气。她站在狭小的客厅中央,环顾着这间在她看来简陋不堪的屋子,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多待一秒都让她难以忍受。
“秦砚!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劈头盖脸地质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我爸我妈,还有爷爷,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逼着我来找你!你满意了?!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被家里逼疯?!”
秦砚没有回应她的怒火,只是平静地关上门,然后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留给她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这个姿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刺激。
他的沉默和无视,彻底点燃了宋雨晴积压的情绪。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不管不顾地开始控诉,声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
“是!我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那难道不是事实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住在这种破地方,公司一塌糊涂,连妈的手术费都差点拿不出来!你让我怎么跟你过?让我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吗?!”
她越说越激动,往前走了两步,手指几乎要戳到秦砚的脊梁骨,话语也变得更加口不择言,将心底最真实、也是最伤人的想法彻底暴露出来:
“是!东阳就是比你好!比你有本事!比你知道怎么对我好!他从来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不会让我为了钱发愁!不会像你这样整天给我脸色看!跟他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像个被人珍惜的女人!而不是整天对着一个愁眉苦脸、看不到未来的失败者!”
这些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若是放在从前,足以将秦砚伤得体无完肤。但此刻,他背对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极轻微地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像是在引导一个迷途的、却毫不自知的猎物,走向预设好的陷阱。
他没有反驳她的任何一句指责,反而顺着她的话,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性的语气,清晰而缓慢地问道:
“所以,”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你觉得赵东阳比我好,是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宋雨晴在气头上的宣泄为之一顿。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头莫名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那股被家庭压力和长久不满催生出的怒火,让她根本无暇细想。
“是!他就是比你好!千倍万倍!”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像是在用声音证明自己的正确。
秦砚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最冷静的法官,在进行最后的确认。他往前微微倾身,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清晰地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你后悔嫁给我了?”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宋雨晴心底那个名为“悔恨”的潘多拉魔盒。所有的委屈、不满、对现实困境的恐惧、以及对另一种“轻松优渥”生活的向往,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因为激动而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怼和决绝,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尖利,几乎是嘶喊着回答:
“是!我后悔了!我后悔死了!”
她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像是要将积压已久的怨气全部倾泻出来,后面的话语如同失控的洪水,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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