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联系方式,更像是一种形式上的决绝,如同给化脓的伤口贴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看似掩盖了不堪,内里的溃烂与疼痛却依旧鲜明地存在着。
接下来的几天,宋雨晴强迫自己不再去星曜大厦,不再给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号码发送任何信息。她像是提线木偶般,遵循着一种机械的作息:起床,对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发呆,然后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拿起搁置了好几天的课程资料,出门,打车去艺术学院。
她试图用规律的行程和陌生的知识来填充那巨大而空洞的时间,麻痹那颗依旧阵阵抽痛的心。
课堂上,她坐得笔直,眼睛盯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教授,笔记本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看起来无比认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关于艺术品投资、市场分析、流派演变的知识,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地传入她的耳中,却很难真正抵达她荒芜一片的心田。她的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远,飘到那个她发誓不再去想的人身上,然后便是一阵猝不及防的锐痛,让她几乎握不住笔。
下课铃声响起,她总是第一个匆匆离开教室,避免与任何可能认识她、或知道她过去的人有目光接触。她像一个小心翼翼躲避着阳光的幽灵,穿梭在充满艺术气息的校园里,与周围蓬勃的青春和热烈的讨论格格不入。
这天下午,她刚结束一堂关于西方现代艺术的课程,抱着厚重的画册,低着头随着人流往外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新闻客户端的推送。
她本不想理会,但指尖还是习惯性地划开了屏幕。一条加粗的财经娱乐联合头条,配着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发布会现场照片,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眼帘——
【强强联合!砚华资本与澜语品牌携手打造高端生活新生态】
标题下方,那张占据了半个屏幕的照片,清晰得刺痛了她的眼睛。
背景是某个高端酒店宴会厅的巨幅led屏幕,屏幕上展示着“砚华资本”与“澜语”融合设计的华丽logo。而站在屏幕前方,并肩立于发言台后的,正是秦砚和沈清澜。
秦砚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以往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的温润或是后期的阴郁冷厉,此刻已被一种沉淀下来的、属于上位者的从容与沉稳所取代。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身旁的沈清澜身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信任。
而沈清澜,则是一袭月白色的改良式旗袍连衣裙,既保留了东方的典雅韵味,又融入了现代的简约设计,将她高挑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恰到好处。她脖颈间佩戴着一串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光泽温润,与她整个人散发出的清冷又高贵的气质相得益彰。她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仰头,迎上秦砚的目光,唇角噙着一抹自信而优雅的浅笑。
镁光灯在他们周围疯狂闪烁,将两人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晕之中。他们站在一起,无论是身高、外形,还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属于同一阶层和圈子的强大气场,都契合得天衣无缝。
真是一对……璧人。
宋雨晴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血液似乎在刹那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凉。耳边嘈杂的人声、校园里的广播声都迅速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张无比清晰、无比刺眼的照片。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沈清澜纤细的指尖,似乎无意地、又极其自然地,轻轻搭在发言台的边缘,距离秦砚放在台上的手,只有寸许之遥。一种无形的亲昵与默契,透过冰冷的屏幕,狠狠地灼伤了她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用力揉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种痛,混杂着尖锐的嫉妒、灭顶的失落,还有一股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自惭形秽。
她想起自己曾经也站在秦砚身边,参加过的那些场合。那时,她更多关注的是自己的裙子是否够漂亮,首饰是否够闪耀,是否能压过其他在场的女宾。她甚至会因为秦砚忙于应酬忽略了她而暗自生气,觉得他不够体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在秦砚眼中,是否就像一个徒有其表、需要时时哄着的瓷娃娃?
而沈清澜,她站在那里,本身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更拥有足以与秦砚并肩的能力和资本。他们谈论的是资本运作,是品牌生态,是强强联合打造的商业版图。那是她宋雨晴从未触及,也根本无法理解的世界。
她以前竟然还天真地以为,秦砚的包容是软弱,是他离不开她。现在她才明白,不是他离不开她,而是当时的她,如同藤蔓般依附着他,却还嫌弃他这棵大树不够高大,不足以让她攀上更高的虚荣。
巨大的反差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将她最后一点可怜的自我安慰也彻底撕碎。
她手指颤抖着,几乎是自虐般地点开了那条新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