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父亲的认可和项目的初步启动资金,宋雨晴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陈野作品收藏投资”项目中。她亲自去拜访陈野那间位于城市边缘、简陋却堆满画作的工作室,与他深入探讨创作理念;她反复走访几家有意向合作的小型画廊,据理力争地商谈代理条件和分成比例;她甚至开始学着制作更精细的预算表和项目进度规划,常常在书桌前忙到深夜。
这种前所未有的忙碌和专注,像一层厚厚的盔甲,将她与外界那些令人心碎的消息和纷扰暂时隔绝开来。她不再有时间去关注财经新闻里秦砚又达成了哪些惊人的合作,也不再有余力去揣测他与沈清澜的感情进展到了哪一步。生活的重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落在了“责任”与“证明”这两个沉甸甸的词语上。
然而,她这边刚刚步入正轨,试图在废墟上重建自己的生活,另一头,被她以及那个她不愿提及名字的男人联手逼入绝境的赵东阳,却在阴暗的角落里,酝酿着最后的疯狂。
秦砚那次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赵东阳在恐惧中安稳了一段时间。他像阴沟里的老鼠,缩在租来的、散发着霉味的廉价出租屋里,不敢再轻易联系宋雨晴。可坐吃山空,他之前靠坑蒙拐骗积攒的那点钱迅速见底,催租的房东和追债的电话让他焦头烂额。
他曾试图找几份工作,但他心高气傲,又无一技之长,加上秦砚那边无形的压制,几乎没有一家正规公司愿意录用他。走投无路的焦灼和日益窘迫的生活,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本就扭曲的心灵。对秦砚的惧怕,逐渐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怨恨所取代;而对宋雨晴,则更是充满了“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恶毒诅咒。
他翻看着手机里那些偷偷保存下来的、与宋雨晴有关的“存货”。有几张是以前宋雨晴心情苦闷,约他在咖啡馆见面时,他趁其不备角度刁钻拍下的照片,画面里宋雨晴眉头微蹙,神色低落,而他对面坐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男性侧影或背影,构图却容易引人遐想。
更有一些早期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他精心筛选、断章取义地剪辑出其中宋雨晴抱怨婚姻生活苦闷、提及“和你聊天轻松多了”、甚至在他蛊惑下偶尔提及秦砚公司困境的只言片语。他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添油加醋,编织了一个逻辑漏洞百出却极具煽动性的狗血故事——
故事里,他是那个被豪门弃妇宋雨晴看中的、无辜的“蓝颜知己”,宋雨晴因不满丈夫秦砚“无能”而婚姻苦闷,主动向他倾诉、靠近,甚至暗示可以共同谋划从秦家获取好处。而他,则被塑造成一个一时糊涂、被美色和虚荣冲昏头脑的可怜虫。最终,东窗事发,秦砚迁怒于他,利用权势对他进行无情打压,而宋雨晴则抽身事外,继续做着她的富家女。
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将宋雨晴塑造成一个婚内出轨、联手外人坑害前夫的无德女人,而他自己,则是受害者兼“正义的揭露者”。
他知道这些“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秦砚稍微动用点手段就能查清真相。但他赌的就是八卦媒体为了博眼球根本不会去核实,赌的是大众对豪门秘辛、对“前妻出轨”这种狗血戏码的猎奇心理。他不需要法律上的胜利,他只需要制造一场足够恶心人、足够让宋雨晴和秦砚(尤其是宋雨晴)惹上一身腥臊的舆论风波,然后趁着混乱,从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手里,捞到最后一笔跑路钱。
“秦砚!宋雨晴!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安生!”昏暗的房间里,赵东阳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被他精心“编辑”过的聊天记录和照片,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穷途末路的疯狂和即将报复得逞的扭曲快意,“想把我像垃圾一样甩掉?做梦!我就是要让你们,尤其是你,宋雨晴,身败名裂!”
他开始在网上搜寻那些以炒作明星绯闻、曝光豪门隐私着称的、口碑极差的网络媒体和八卦工作室。他小心翼翼地用匿名的网络电话联系了其中几家,试探着放出一点“关于秦砚前妻重磅黑料”的风声。
很快,一家名为“星闻速递”的八卦媒体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家媒体向来以标题惊悚、内容捕风捉影、毫无底线着称,专门迎合某些网民的低级趣味。
经过几轮试探性的讨价还价,双方约定在第二天下午,于市区一家人流复杂、环境嘈杂的快餐店进行面谈,具体商议“资料”的交付方式和价格。
挂断电话,赵东阳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破旧的椅背上,点燃了一支廉价的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带着狰狞的得意笑容。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些精心编造的谎言变成爆炸性的新闻标题,看到宋雨晴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被千夫所指……
而他,则将揣着那笔卖消息得来的钱,远走高飞。
他却不知道,在他自以为是地编织着这最后一搏的疯狂计划时,一双冰冷的眼睛,早已透过无形的网络,注意到了他这些垂死挣扎的小动作。一场更迅疾、更冷酷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即将向他迎头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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