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哥被龙爷勒令禁足的第三天,城郊那栋独栋小别墅里,早已乱得不成样子,像被土匪洗劫过一般。
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空酒瓶,酒液顺着沙发边缘淌到地板上,黏糊糊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酒气。地板上散落着碎裂的茶杯瓷片,白瓷混着褐色的茶渍,像一地狰狞的伤疤。几张皱得不成样子的报纸被扔在脚边,最上面那篇《浦东废弃仓库惊现大量走私文物》的报道,被他用红笔反复勾画,“文物局”“人赃并获”“损失惨重”几个字的墨迹晕开,洇出一片发黑的红,“五龙会”三个字更是被他用指甲戳出了好几个破洞,纸屑纷飞。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底黏着酒渍和烟灰,却浑然不觉。身上只穿了件紧绷的黑背心,汗渍在布料上印出一圈圈黄渍,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每一步都带着重重的戾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像一头被关进笼子里的疯兽。
“林凡尘!林落宇!”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茶几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茶几上的半瓶白酒晃了晃,酒液溅出来,洒在那张被蹂躏的报纸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底的血丝几乎要渗出来,仓库被端的憋屈、龙爷的厉声呵斥、手下人背地里的窃窃私语,还有这些天窝在别墅里的压抑,像一团烧得滚烫的炭火,在他胸腔里灼灼燃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明着去砸五龙会的场子?不行。龙爷的两个保镖就守在别墅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盯得死死的;就算能侥幸溜出去,五龙会现在在沪西民心所向,据点里哨卡密布,联防队日夜巡逻,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只会让他输得更惨。
雷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指缝里塞满了油腻的发丝,他猛地一脚踹向墙角,却踢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箱子被踹得“哐当”一声响,在地上滑出半米远,箱盖松动,露出一道黑缝。
他的目光骤然一凝。
这是他早年做“私活”时留下的箱子,藏着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被他遗忘在墙角好几年了。
雷哥几步冲过去,蹲下身,一把掀开箱盖。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淡淡腥气的风涌了出来,呛得他猛地咳嗽了几声。箱子里铺着一层发黑的棉布,棉布上用油纸包着十几包粉末,油纸泛黄发脆,边缘已经磨损,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他捻起一小撮粉末凑到鼻尖,一股微苦的土腥味钻进鼻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辛辣。
这是他三年前托人从南边黑市高价弄来的泻药,无色无味,混在水里根本看不出来。剂量轻了,能让人上吐下泻折腾两三天,浑身乏力;剂量重了,足够让一个壮汉躺进医院灌半个月的盐水,就算救回来,也得缓上大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雷哥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淬满了毒,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五龙会不是爱装“活菩萨”吗?不是靠着护着沪西百姓坐稳的盟主位置吗?不是把民心当成护身符吗?
那他就从根上刨!
断了沪西百姓的生路,看林凡尘还怎么拿民心当挡箭牌!看他怎么在沪西站稳脚跟!
雷哥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沪西老街的布局。沪西老街的人,喝的都是码头巷口那口老井的水。那口井就在馄饨阿婆家的门口,井口用青石板盖着,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整条老街的水源。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提着水桶排队打水,傍晚更是人来人往,挑水的、洗菜的、淘米的,热闹得很。
只要把这些粉末撒进去,不出一夜,整个沪西就得乱成一锅粥!到时候,五龙会忙着救人都来不及,看他们还有心思跟他斗!
雷哥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挑了两包分量最足的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油纸的粗糙纹理,心脏“咚咚”地跳着,像敲着一面战鼓。
他又从衣柜深处翻出一套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还有一顶磨破了边的鸭舌帽。布衣的袖口和裤脚都打着补丁,布料上还沾着几块洗不掉的污渍,一看就是底层苦力穿的。他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把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接着,他又翻出一套皱巴巴的清洁工制服,制服上印着模糊的“环卫”字样,领口泛黄,散发着一股汗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他胡乱把制服套在外面,再拎起墙角那个掉了底的扫帚、一只豁口的水桶,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扫地杂役,混在人群里,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雷哥走到门口,故意把脚步踩得很重,皮鞋跟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他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声音粗嘎,带着几分醉意:“妈的,这破地方脏得跟猪窝似的,老子倒个垃圾都嫌晦气!龙爷也真是的,关着老子就算了,连个打扫的都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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