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鱼肚白的光刚漫过沪西码头的吊塔尖,晨雾就像一床湿冷的棉絮,裹住了整片空地。海风卷着咸腥气,混着泥土的潮润和青草的涩味,钻得人鼻腔发痒。
五龙会的兄弟们已经列队站好,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百人。统一的藏青色短打被晨露浸得发沉,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渍。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根小臂粗的白蜡杆木棍,棍身磨得光滑,握在掌心暖乎乎的。脚下的青石板被露水沁透,踩上去“咯吱”作响,印下一个个浅湿的脚印。
林虎站在队伍最前头的高台子上,一身纯黑劲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凌厉的肌肉,胳膊上结痂的伤口泛着暗红,被风一吹,隐隐透出痒意。他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被钉进地里的铁枪,目光扫过底下的兄弟,锐利得能刺破晨雾。
“都给我把耳朵竖起来!”林虎的声音像洪钟撞在码头的铁皮棚上,带着穿透力,震得前排兄弟的耳膜嗡嗡作响,“今天的联防演练,不是耍把式,不是过家家!是要让你们知道,怎么在刀刃底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怎么守住沪西的每一寸地盘!”
他抬手,粗粝的手指指向身后划分好的场地,声音沉了几分:“昨天雷老三带人来码头挑事,为什么能轻易撕开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队伍里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不少兄弟低下头,脸上露出愧色。那天的混乱还历历在目——雷哥的人举着铁棍冲过来的时候,守夜的兄弟慌了神,有的顾着自己跑,有的单打独斗,防线眨眼间就被冲垮,要不是林凡尘带着人及时赶到,码头的货仓怕是都要被烧了。
林虎的目光扫过众人,眼底的厉色淡了些,却多了几分郑重:“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死得不值,就是蠢货!今天我只教三样东西——警戒,配合,反击! 少一样,你们的命,就可能撂在龙兴社的棍子底下!”
他挥了挥手,身后两个兄弟抬着一捆麻绳和十几串铜铃走了上来。铜铃用红绳系着,一晃就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在晨雾里格外清亮。
“先练警戒!”林虎抓起一串铜铃,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铃身,“码头的出入口、货仓后门、围墙拐角,这些都是要命的地方!把麻绳拉在腰腹高的位置,铃铛每隔三步挂一个,只要有人碰响,不管是猫是狗,先喊人,再抄家伙!”
他翻身跳下高台,亲自带着两个兄弟走到场地边缘的沙袋掩体旁。蹲下身时,膝盖压得青石板咯吱响,他扯过麻绳,拽得笔直,又把铜铃一个个系上去,动作干脆利落。“记住,麻绳上要撒滑石粉!来人只要碰着,衣服上就沾着白印子,黑夜白日,都是活靶子!还有,守夜的兄弟必须两两一组,一个望风,一个巡逻,敢打瞌睡、敢喝酒的,老子打断他的腿!”
兄弟们看得仔细,有几个年轻的忍不住踮起脚尖,嘴里念念有词地记着要点。
接下来是配合训练。林虎把队伍分成二十个小队,每队五人,手里的白蜡杆木棍在晨光里泛着光。
“五人一组,是最稳的联防阵!”他拎起一根木棍,走到场地中央的草人阵前。草人用稻草扎成,身上绑着红布条,代表龙兴社的人,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立着,看着滑稽,却透着肃杀。“两个人正面牵制,棍打中路,逼得对方没法近身;两个人侧面迂回,专敲膝盖脚踝,断他退路;剩下一个,负责掩护和支援,谁敢冲阵型,一棍子砸他后脑勺!”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木棍就带着风声砸了出去。
“啪!”
木棍结结实实打在最前面的草人胸口,稻草簌簌往下掉。林虎左脚往前一垫,重心压得极低,右脚跟着横扫,草人被踢得晃了三晃,险些栽倒。紧接着,他侧身躲开旁边草人的“攻击”,手腕一转,木棍又狠狠砸在另一个草人的背上,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兄弟们一阵叫好。
“喊什么好!看好手势!”林虎喝了一声,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顿,“握拳,是进攻!手掌摊开,是撤退!手指指侧面,是迂回!战场上喊破喉咙都听不清,这些手势,就是你们的活路!”
他连着比划了三遍,每个手势都做得干脆有力,兄弟们跟着他抬手,手掌拍得啪啪响,眼神里渐渐有了光。
训练正式开始。
空地上顿时炸开了锅。喊杀声、木棍碰撞声、铜铃的脆响混在一起,震得晨雾都散了几分。林虎在队伍里穿梭,黑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他的眼睛像鹰隼,一眼就能揪出毛病。
“你!脚步飘得像踩棉花!重心放低!膝盖弯下去!”林虎一把扯住一个小个子兄弟的胳膊,用力往下按,“记住,站得稳,才能打得狠!”
小个子兄弟脸涨得通红,赶紧调整姿势,再挥棍时,果然稳了不少。
“你们两个!配合得像两只笨鹅!”林虎又冲到另一队面前,指着两个正面牵制的兄弟,“正面的别光顾着打!给侧面的留空隙!迂回的也别着急!等正面逼住了再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