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合租屋内的四人围坐着分享那锅“百家面”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赵小刀和他的“战车”,正以一种近乎偏执的韧性,切割着暴雨和黑暗。
他的装备显然比陈默更加专业。头盔是带有防水蓝牙耳机的全盔,身上穿的是一套专业的摩托车雨衣,接缝处都做了压胶处理。
他的“战车”电动车,除了之前描述的加固车架和大功率电机,此刻更显露出其独特之处:电池组被他用加厚的防水袋和防水胶带进行了二次密封;车把上加装了防水处理的手机支架,上面运行着一个离线地图APP,里面存储着他多年来穿行城市积累的、极其详尽的、包含了无数小巷、坡道、内部道路的私人地图数据;车后座加装了一个特大号的防水驮包,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各种工具、配件、应急物资,甚至还有一小卷绳索和一把多功能钳。
他就像城市血管中的一个特化细胞,精准而高效地在那些汽车无法通行、甚至行人也难以涉足的“毛细血管”中穿梭。他避开了所有主干道和已知的严重积水区,凭借对地形地势的深刻理解,选择那些有轻微坡度、排水相对较好的背街小巷,或者穿过某个半开放的单位大院,甚至利用河堤上方的步行道。他的大脑就是一台活的导航计算机,实时计算着路径、水深、风险和时间。
他的跑腿APP也早已因为系统崩溃而失效。但他此刻的行动,并非源于平台订单。信息源有两个:一是林晓晓在直播中断前,在群里转发的那些经过初步筛选的、相对紧急的求助信息(他默默保存了下来);二是他穿行过程中,亲眼所见的,或者路人向他发出的直接求助。
他的驮包里,此刻装着几瓶干净的饮用水、几包压缩饼干、一些独立包装的巧克力和几个充电宝。这些是他自己的储备,以及用身上仅存的现金,从一家地势较高、还在坚持营业的小卖部里“挤”出来的。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林晓晓信息里提到的一个老旧小区,那里有一位独居老人,子女在外地,电话打不通,邻居在群里求助。赵小刀凭借记忆,找到了一条通往那个小区后门的、沿着一段废弃铁轨路基的小路,虽然颠簸,但几乎没有积水。他敲开老人的门,将一瓶水和一包饼干递到对方手中,确认老人无恙后,简单告知了避险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去,没有多余的话语。
第二个目标,是一个被困在写字楼里的小型创业团队,七八个人,弹尽粮绝。写字楼大门被积水围困,但赵小刀知道大楼侧面有一个通往地下车库的货运通道入口,地势稍高。他通过蓝牙耳机与楼内的人保持联系,引导他们来到通道口,然后用绳索将驮包里的水分和食物吊上去。完成交接后,他接收了对方下一个急需物资的地点——附近一个临时安置点缺消毒用品和简易担架。
他没有丝毫停顿,立刻转向,驶向第三个地点。雨水顺着他雨衣的褶皱流下,头盔面罩上水痕不断,但他的眼神始终专注而平静。他熟悉那些即将关门或者有夜间值班的药店、五金店的位置。他用现金,或者在某些情况下,用一种沉默却诚恳的态度,说服店主卖给他急需的物资。
在这一夜,赵小刀不再是那个仅仅为了佣金而奔跑的跑腿员。他成了一条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补给线”,一条连接着孤立个体与微弱希望的生命线。他沉默地穿梭在城市的褶皱里,依靠的不是算法分配,而是最原始的观察、判断和行动力。他所运送的,也不仅仅是物资,更是一种在绝境中未曾熄灭的、关于互助与秩序的可能。他的存在,仿佛在证明,即使所有宏观系统都陷入停滞,微观个体之间基于善意的连接与行动,依然能够编织出一张支撑文明的、看不见的网。
精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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