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画纸上那道遥远而模糊的粉色身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江砚辞心中所有关于“维持现状”的犹豫。那份画作带来的刺痛,远比任何争吵和冷漠都更深刻、更真实地提醒着他,必须立刻结束这种对儿子成长有害无益的家庭状态。与律师顾彦的沟通变得更加密集和高效,所有的条款都在最快的时间内被反复敲定、确认,力求清晰、决绝,不留任何模糊地带和后续纠缠的可能。
这天上午,江砚辞在顶层公寓的书房里,面前摊开的正是顾彦律所刚刚送来的、最终定稿的离婚协议书。厚厚的一沓文件,打印纸散发着油墨和法律的冰冷气息。他逐页翻阅,目光锐利如鹰,确保每一个字句都符合他的意图——彻底的切割,尤其是在儿子的抚养权上,不容有任何闪失。
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无误后,他拿起桌角的内部电话,按下了直通秦舟办公室的快捷键。
“江总。”秦舟的声音立刻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
“秦舟,”江砚辞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是在下达一项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指令,“文件准备好了。你亲自去一趟‘舒然设计工作室’,当面交到她手里。”
他没有提温舒然的名字,只用了一个疏离的“她”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秦舟显然明白这份“文件”指的是什么,也清楚这个任务的特殊性和潜在的火药味。但他没有任何质疑或推诿,立刻干脆地回应:“明白,江总。我立刻去办。”
“看着她拆开。”江砚辞补充了一句,语气淡漠,“确保她收到。”
“是。”
半小时后,秦舟的车停在了“舒然设计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下。他拿着一个材质厚实、没有任何标识的纯白色A4文件袋,步履沉稳地走进大楼。前台小姐认得这位江总裁身边最得力的特助,不敢怠慢,立刻引他前往温舒然的办公室。
温舒然正在办公室里和沈嘉言讨论一个新项目的设计草图。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工作室里流淌着轻音乐,氛围看起来专注而和谐。当秘书通传秦特助到访时,温舒然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和疑惑。江砚辞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秦舟联系过她了,尤其是在这种工作时间直接找到工作室来。
她示意沈嘉言稍等,整理了一下表情,对走进来的秦舟露出一个略显客套的笑容:“秦特助,你怎么来了?是砚辞有什么事吗?”
秦舟面色平静,眼神专业而疏离,微微颔首:“太太。”他将手中的白色文件袋双手递上,动作标准得像是在进行一项商务交接,“江总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温舒然的目光落在那个毫无装饰的白色文件袋上,心头莫名地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她的四肢。她接过文件袋,触手是纸张特有的、微凉的硬度。
“这是……?”她抬起头,带着询问看向秦舟。
“江总吩咐,请您亲自过目。”秦舟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姿态明确——他需要确认她拆阅。
温舒然蹙了蹙眉,心底那点不安在扩大。她看了一眼旁边同样面露好奇的沈嘉言,勉强维持着镇定,手指有些迟疑地拆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是厚厚一叠打印纸。
她抽出最上面的一页,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顶端的标题——
离 婚 协 议 书
五个加粗的黑色宋体字,如同五道晴天霹雳,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入了她的眼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停滞。
温舒然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像是无法聚焦,死死地盯着那五个字,仿佛要将纸张烧穿。呼吸在瞬间被扼住,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办公桌的边缘。
“不……不可能……”她嘴唇哆嗦着,发出极其细微的、破碎的音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像是疯了一样,猛地低下头,手指颤抖着,近乎粗暴地快速翻动着手里的协议文件。
财产分割……房产归属……车辆归属……现金补偿……工作室股份……这些条款在她眼前飞速掠过,模糊成一片,她根本无暇细看。
她的目光,像搜寻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寻找着,最终,死死地定格在关于子女抚养权的那一章节。
“双方一致同意,婚生子江念泽由男方江砚辞抚养,女方温舒然享有探视权……”
“抚养权归男方”……
这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带着嗤嗤的声响,狠狠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也烫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防线。
轰——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又在下一秒凝固冻结。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巨雷当头劈中,从头顶到脚底,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彻底僵住了。她维持着低头翻阅的姿势,手指还捏着那页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纸,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苍白的石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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