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舟那番公事公办、不留丝毫情面的话拒绝之后,温舒然在那座空旷的豪宅里,彻底成了一座孤岛。与外界唯一的、试图连接的通道被无情斩断,留给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绝望。
她不吃不喝,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在冰冷的地板上,在宽阔得令人心慌的沙发上,蜷缩着,昏沉着。身体的虚弱和高烧的反复,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可偏偏在那些短暂清醒的片刻,脑海却异常清晰,反复播放着江砚辞冰冷的眼神,儿子疏远的面庞,秦舟公式化的拒绝,以及……她自己曾经那些混账的言行。
悔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残存的意识。
身体的免疫系统终于在持续的抑郁、虚弱和煎熬中彻底崩溃。高烧卷土重来,比之前那次更加凶猛。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四肢百骸酸软无力,连从沙发上坐起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她巨大的气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冷。
好冷。
明明室内恒温系统运作正常,她却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被抛弃在冰天雪地之中,冷得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无助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在这种极度的脆弱和痛苦中,人的本能会驱使她寻找最信赖、最温暖的依靠。
曾经,那个依靠是江砚辞。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只是稍微有些头疼脑热,他就会紧张得如临大敌,亲自守在她床边,喂水喂药,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她的额头和手心,那双总是沉稳睿智的眼睛里,会盛满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覆上她的额头时,总能奇迹般地驱散所有的不适,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砚辞……”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残存的理智和骄傲。她不能死在这里,这样悄无声息地腐烂掉。
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摸到掉落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像她此刻的心。她艰难地解锁,凭着记忆,按下了一串数字——那是江砚辞极其私人的手机号码,只有最亲近的寥寥几人才知道。
她记得,他曾把她的手按在他的心脏位置,对她说:“这个号码,只为你和念泽二十四小时开机。”
多么讽刺。
她用了一个从未登记过的、之前为了工作室业务方便而准备的匿名号码拨了出去,生怕被他看到来电显示就直接挂断。
电话接通了。
“嘟……嘟……”
每一声等待的忙音,都像是敲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紧紧攥着手机,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了。
“喂?”
一个低沉、熟悉、却透着明显疏离感的男声传来,背景很安静,隐约能听到轻柔的、像是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是他!
温舒然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委屈和依赖感瞬间决堤。她几乎是泣不成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而嘶哑的求助:
“砚辞……是,是我……我好难受……发烧……好冷……家里没有人……我……”她语无伦次,声音因为虚弱和哭泣而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透着濒临绝境的可怜,“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或者……叫个人来……”
她卑微地乞求着,放下了所有的姿态,只希望他能念在过往一丝半点的情分上,对她施以援手。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几秒钟的寂静,对于温舒然来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判决。
然后,江砚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惊讶,更没有丝毫的动容,冷硬得像一块被冰封了千年的岩石:
“我在陪念泽看书,没空。”
短短几个字,如同一把冰刀,精准地捅进了温舒然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期待和血液。
他甚至没有问她怎么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
“砚辞!我真的……”她还想挣扎,还想用自己的凄惨唤起他哪怕一丝的怜悯。
然而,他打断了她,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嘲讽,将她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碾碎:
“你不是一直说,沈嘉言最可靠,最懂你,最值得信赖吗?”他重复着她曾经为了维护沈嘉言,而一次次用来指责他“狭隘多疑”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着她的灵魂,“这种时候,你应该找他。”
说完,根本不给她任何回应的机会,听筒里便传来了干脆利落的——
“嘟…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比之前秦舟挂断时,更加决绝,更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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