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侧,依旧是提着公文包、神色严谨的顾彦。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调解室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清晰得让温舒然心头发颤。
这一次,温舒然没有试图站起来,也没有提前挤出任何表情。她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目光紧紧追随着江砚辞。
而江砚辞,和上一次毫无二致。他的视线平直地落在前方,从头至尾,没有向长椅这边偏移一丝一毫。他甚至没有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她身上那套格格不入的运动服和腿上刺眼的石膏。他就那样,完全地、彻底地无视了她,仿佛她只是墙角一抹无关紧要的灰尘,径直走到调解室门口,停下脚步,等待。
顾彦跟在他身后,目光倒是再次扫过温舒然,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确认“被告”是否到场,仅此而已。
工作人员开门,江砚辞率先步入,顾彦紧随其后。
温舒然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撑着拐杖,费力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还是那间简洁的调解室,还是那张长桌。那位神情温和干练的女调解员已经坐在了主位。江砚辞和顾彦坐在了长桌的右侧。
温舒然沉默地挪到左侧,与他相对坐下。距离依旧不远,但她感觉比上一次更加遥远。
调解员看了看双方,目光在温舒然腿上的石膏和憔悴的面容上略微停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平和。
“双方都到了。那我们开始第二次,也是本次诉讼立案前的最后一次调解。”调解员的声音清晰而平稳,“经过上一次沟通,双方分歧依然较大。今天希望双方都能冷静、理性地再次表达自己的意愿和诉求。毕竟,协议离婚无论对双方,还是对孩子,消耗和伤害都相对较小。”
她顿了顿,目光先看向温舒然,语气比上次更加温和了一些:“温女士,你先说说吧。对于婚姻,对于未来,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协商。”
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温舒然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她放在桌下的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汹涌而来的恐惧和绝望。她抬起头,目光急切地、近乎贪婪地投向对面的江砚辞。
江砚辞此刻正微微垂眸,看着面前摊开的一份文件,侧脸线条冷硬,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砚辞……”
两个字刚出口,温舒然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了,酸涩胀痛得厉害。积蓄了多日的委屈、悔恨、恐惧、不甘……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滑下,砸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她甚至来不及擦拭,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就那么看着江砚辞,眼泪汹涌,声音哽咽破碎,那些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话语,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砚辞……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得浑身发抖,语不成句,“我不该……不该总是忽略你和念泽……我不该把工作室看得比家还重……更不该……不该和沈嘉言走得太近,让误会越来越深……”
她吸着鼻子,努力想看清江砚辞的表情,可泪水模糊了视线,只看到对面一个冷漠的轮廓。
“我发誓!我发誓我已经和他彻底断了联系!所有方式都拉黑了,再也没有来往了!工作室……工作室我也早就关了,我不做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她急切地表白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决心,“砚辞,求求你,看看我,看看念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真的会改,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念泽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卑微的哀求在安静的调解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凄楚可怜。连一旁的顾彦都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而那位女调解员眼中同情之色更浓,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江砚辞,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温舒然声泪俱下的忏悔和哀求,也根本没有看到她那副崩溃凄惨的模样。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自己面前的那页文件上,姿态冷静得近乎残酷。
直到温舒然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压抑的抽泣,调解室重新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时,调解员才将目光转向江砚辞,语气慎重地开口:“江先生,温女士的态度……你也听到了。她表达了强烈的悔意和挽回的意愿。你看,对于这段婚姻,你是否愿意再……”
“不愿意。”
江砚辞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斩钉截铁,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击碎了温舒然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
他缓缓抬起眼,但目光并未落在对面泪痕狼藉的温舒然脸上,而是直接看向了调解员,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