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闹剧后的那几天,温舒然像是生了一场漫长而沉重的大病。她蜷缩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片水渍,仿佛灵魂已经飘离了这具备受折磨的躯壳。夏栀那晚离开前,给她留下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和水,还有一句沉痛的话:“舒然,我只帮你这一次。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别再……做傻事了。”
“自己走”……温舒然麻木地咀嚼着这三个字。怎么走?往哪里走?前路茫茫,皆是绝壁深渊。
然而,人终究是一种求生的动物。极致的崩溃和羞耻之后,在濒死的麻木中,一丝微弱的、属于生物本能的求生欲,像石缝里挣扎出的小草,颤巍巍地冒了头。她不能真的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远远看一眼念泽的可能都没有了。江砚辞说得对,死了只会让念泽觉得母亲是个自私的逃兵。
她必须活下去。哪怕活得再卑微,再艰难,也得喘着这口气。
要活下去,首先得有钱。卖房剩下的那点钱,在支付了之前的律师费、房租、生活费后,已经所剩无几。她需要工作,立刻,马上。
一周后,温舒然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她站在那块缺角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头发枯黄的女人,几乎认不出这是曾经的自己。她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脸,翻出压箱底的一套相对正式的黑色西装套裙——这是以前见重要客户时穿的,如今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挂着个衣架。她仔细熨烫平整,又用仅剩的一点化妆品,极力掩盖脸上的憔悴。手指触碰到皮肤时,冰凉而颤抖。
她打开那个久未开机的旧笔记本电脑,连上网,开始浏览招聘网站。目光下意识地先投向建筑设计、室内设计相关的职位。这是她的专业,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甚至为之牺牲了家庭的“事业”。她筛选了几家看起来规模中等、要求与她履历匹配的公司,精心修改了简历,着重突出她以往的项目经验(刻意隐去了与砚珩集团相关的部分),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忐忑,点击了发送。
令她意外又升起一丝希望的是,简历投出去后不到两天,竟然真的收到了三家公司的面试邀约!虽然都不是什么业内顶尖的大公司,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束微光。
她像准备上战场一样准备着面试。反复演练自我介绍,梳理项目经验,甚至熬夜查阅这几家公司的资料和作品风格。面试当天,她提前很久出门,确保衣着整洁,精神看起来尽量饱满。
第一家面试在一栋普通的写字楼里。面试官是设计部的主管,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起初的交谈还算顺利,对方对她的项目经验表现出一定的兴趣,问了一些专业问题,温舒然也都勉强应对下来。但当她讲述离职原因,含糊地表示是“个人家庭原因,工作室关闭”时,她敏锐地察觉到面试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审视。面试结束后,对方客气地说“等通知”,但那份客气背后,是一种疏离的程式化。
第二家面试甚至更简短。HR和设计总监一起面试,问的问题更加犀利直接,尤其对她工作室关闭的原因和空窗期刨根问底。温舒然回答得越发艰难,漏洞百出。离开时,那位设计总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第三家面试,是在一个创意园区的小型设计公司。氛围相对轻松,老板亲自面试,看起来是个务实的中年人。他对温舒然的作品集评价不错,甚至就某个设计细节讨论了几句。温舒然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交谈也更加自如了些。面试结束时,老板明确表示“挺满意,需要和合伙人商量一下,最快下周给答复”。
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温舒然回到了出租屋。她告诉自己,也许还有机会,也许第三家会成。只要有一家公司愿意要她,她就能重新开始,慢慢站稳脚跟,至少……能有口饭吃,能有份收入。
然而,一周过去了,两家“等通知”的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连那家表示“挺满意”的公司,也迟迟没有消息。
温舒然坐不住了。她鼓起勇气,给第三家公司的HR邮箱发了一封委婉的询问邮件。邮件如同泥牛入海。
她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在等待中一点点黯淡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以前在设计圈认识的一个、关系还算可以的前同事,如今在一家大型设计院做HR助理。她辗转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寒暄几句后,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对了,最近我面试了XX公司,感觉还不错,不知道他们内部流程走到哪了,你那边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电话那头的前同事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和为难:“舒然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别家公司的内部流程。不过……”她压低了声音,“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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