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桐带着陈猛和张顺,在王德发手下那既不友好也不情愿的目光“护送”下,离开了聚义厅。
寨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
那沉重的闷响,像是在宣判一场未知的命运。
“团座,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猛紧跟在王悦桐身侧,手掌的肌肉绷得像铁,死死压着腰间的驳壳枪。
“他让我们在山谷东边的空地扎营,还派了足足一百多号人‘保护’咱们。”
陈猛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把“保护”两个字说得极重。
那哪里是保护。
分明就是监视,是囚禁。
一旦那个所谓的“预言”出现分毫差错,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撕成碎片。
“安营扎寨,该吃吃,该喝喝。”
王悦桐的回答轻飘飘的,浑然没把那一百多条枪放在心上。
“另外,告诉弟兄们,别闲着,把咱们脚下这片地,一寸一寸地给我量清楚,画成图。”
“画图?”
陈猛满脸错愕。
“咱们都被人圈起来了,还有心思干这个?”
“正因为被圈起来了,才要抓紧时间熟悉自己的新家。”
王悦桐看了一眼远处那片被他宣判了“死刑”的山坡,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接下来的三天,山谷里风平浪静,阳光灿烂。
王德发寨子里的匪徒们,看向王悦桐营地的眼神,从最初的警惕,逐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还以为是什么神仙,原来是个吹牛的小白脸!”
“大哥就是太客气了,早该把这伙人宰了,枪和东西都是咱们的!”
聚义厅里,王德发坐在虎皮大椅上,一言不发。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摆着一样东西,那个黄铜外壳的打火机。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动作,拇指推开盖子,拨动火轮。
“咔哒。”
一簇金黄色的火焰,每一次都精准地跳跃出来,在潮湿的空气里稳定燃烧。
这三天,他找遍了寨子里所有的火镰、火石,没有一样能在这闷湿的天气里如此轻易地点燃。
这东西,确实是神物。
那个独眼龙军师凑到他耳边。
“大哥,那小子说的三天晴天,倒是准了。可要说下雨塌方,我看是悬。”
王德发没有吭声,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小眼睛里闪动着贪婪与不安交织的光。
与此同时,556团的临时营地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悦桐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命令士兵们以步代尺,用最原始的方法测量地形。
山谷的宽度、湖泊的大小、溪流的走向,每一片陡坡的角度,都被一一记录下来。
一张越来越详尽的山谷地图,在他手下那张缴获的日军地图背面,逐渐成形。
闲暇时,他就摆弄那部缴获的日军电台。
陈猛看着团长戴着耳机,在一堆杂乱的电流声中,神情专注地记录着什么,心里跟被野猫抓挠一样难受。
他完全听不懂那些“滴滴答答”的声音里藏着什么。
他只觉得,这位团长,自从进了缅甸,就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深不可测的人。
第四天午后。
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
豆大的雨点突兀砸落,转瞬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正在寨墙上放哨的匪徒们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边咒骂着一边躲进窝棚。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时辰后,便云开日出。
王德发的聚义厅里,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巧合,一定是巧合!”
独眼龙还在嘴硬,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发虚。
王德发阴沉着脸,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坛。
第五天。
第六天。
天空再次放晴,但空气却变得和前几天完全不同。
一股湿热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闷劲儿,笼罩了整个山谷。
林子里,各种蛇虫都反常地爬出了洞穴,成群的蚂蚁在地面上疯狂地搬家。
寨子里的匪徒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人人烦躁不安,无心操练。
王德发站在寨墙上,死死盯着那片被王悦桐指过的山坡,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心里那杆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恐惧的一边。
那个小白脸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应验!
王悦桐的营地里,陈猛看着那些反常的虫蚁,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
“团座,真……真让您说着了。”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王悦桐正就着清水啃着压缩饼干,闻言只是笑了笑。
“让弟兄们把帐篷往高处再挪一挪,今天晚上,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第六天深夜。
乌云如浓墨般彻底吞噬了月亮和星辰。
狂风呼啸,山谷间响起无数恶鬼哭嚎般的尖啸。
紧接着,暴雨如注,像是天河决堤,整个世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震耳欲聋的雷鸣。
王德发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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