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傅星燃身后轻轻合上，发出沉闷的咔嗒声。他没有开灯，就这样在黑暗中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薄薄的西裤传来刺骨的寒意，但他浑然不觉。
客厅里，温若兮的脚步声在门外来回徘徊，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焦躁而不安。他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欲言又止的细微动静。
“星燃...你开开门好不好？”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刻意放软的语调，那是她惯用的撒娇方式，“我们好好谈谈，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星燃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门板上。黑暗中，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不是他想的那样？那该是哪样？难道要亲眼看见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才算是证据确凿吗？
门外，温若兮还在继续她的表演：“他就是若涵的一个朋友，真的只是暂时借住...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但我怕你不同意...我保证他明天就走，以后再也不来往了...”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那是她最擅长的武器。曾经，只要她露出一点委屈的模样，他就会无条件地妥协。可是现在，听着那熟悉的啜泣声，他只觉得一阵反胃。
“星燃，你说句话好不好？哪怕骂我几句也行...”她的手指轻轻敲着门板，发出细微的叩击声，“你这样不说话，我真的很害怕...”
傅星燃依然沉默着。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门外，温若兮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随后渐渐远去。他听见她走向客厅，似乎在沙发上坐下了。接着，是一阵压抑的说话声——她果然在给江沐风打电话。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傅星燃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压低了声音，一边说话一边不安地看向书房的方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多么可笑。就在刚才，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再也不和那个人来往，转眼就在他的家里，用着他支付的电话费，给那个男人通风报信。
傅星燃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整齐地装订着这些年来他为温若兮购置的所有贵重物品的发票和凭证——从婚戒到豪宅，从名包到豪车，每一笔都记录着他的付出。
他翻开文件夹，第一页就是他们婚房的购房合同。他还记得签合同那天，温若兮兴奋地挽着他的手臂，说这是她梦想中的家。那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可现在，她却把这个“梦想中的家”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
文件夹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那是温若兮大学时写给他的情书。字迹娟秀，字里行间满是青涩的爱意。他曾经无比珍视这张纸条，把它当作最珍贵的信物。
而现在，他看着那些曾经让他心动的话语，只觉得讽刺。
“星燃？”门外又响起了温若兮的声音，这次带着试探的意味，“我给你热了杯牛奶，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喝...”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见书房里依旧寂静无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脚步声再次远去。
傅星燃站起身，轻轻拉开一条门缝。门口的地板上果然放着一杯牛奶，还冒着热气。他盯着那杯牛奶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拿。
重新关上门，他走到书房的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星燃，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浪费感情。那样不仅作践了自己，也辜负了真正值得你付出的人。”
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父亲太过悲观。现在想来，姜还是老的辣。
书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温若兮在收拾客厅的狼藉。他听见她轻手轻脚地擦拭茶几，收拾酒瓶，甚至还喷了空气清新剂。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努力弥补。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被她这副模样打动。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这些表面的功夫，掩盖不了她骨子里的虚伪和背叛。
收拾完客厅，温若兮又在书房门外站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她的犹豫和不安，但这一次，他不会再心软了。
“星燃，那你早点休息...”最终，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傅星燃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主卧方向，这才缓缓站起身。他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他的心。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愤怒和恶心，他现在反而异常平静。
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拿出手机，给季骁然发了条短信：“明天早上九点，带律师来我办公室。”
短信发送成功后，他关掉手机，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下。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而主卧里的温若兮，此刻正辗转反侧。她给江沐风发了无数条短信，让他这几天千万别出现，等风头过去再说。那个男人倒是回得很快，满口答应，还甜言蜜语地哄了她几句。
放下手机，她望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着等傅星燃气消了该怎么哄他。买他喜欢的腕表？还是订一趟他向往已久的旅行？反正以前都是这样，只要她撒个娇，送个礼物，再保证几句，他总会原谅她的。
想到这里，她稍稍安心了些，翻了个身，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夜，书房里的那个男人已经做出了永远无法挽回的决定。
而他们之间，也再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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