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地接到讯息时,正在他那间堆满老旧收音机和茶叶罐的“城隍管理处”地下办公室里打盹。那枚由云砚亲手刻画在老旧搪瓷杯底的传讯符纹骤然发烫,将他一个激灵惊醒。感知到符文中传递的“乙字七号”三个字,他浑浊的老眼瞬间清明,胖胖的脸上肌肉紧绷,再无半分睡意。
“乙字七号……”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帮龟孙子,真把云丫头惹毛到要动用这个了?”
他不敢怠慢,胖硕的身躯异常灵活地从躺椅上弹起,快步走到办公室最里侧那面布满霉斑的墙壁前。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指尖泛起微弱的土黄色光芒,以一种极其复杂的顺序在墙面上连点数下。霉斑如同活物般蠕动、退散,露出一块看似普通、却隐隐流动着金属光泽的砖石。他将手掌按了上去,低声诵念出一段冗长而拗口的古语。
墙壁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通道,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陈旧金属味道的凉风从中涌出。通道两侧的墙壁并非砖石,而是粗糙的、仿佛被无形之力强行排开的岩层,其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符,照亮前路。
这就是“乙字七号”预案的入口之一,连接着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地下脉络”——一个在漫长岁月中,由历代土地、山神以及像云砚这样的规则守护者,利用天然地脉裂隙和废弃的人防工程,暗中构建和维护的紧急交通与避难网络。它独立于城市的常规规则体系之外,是最后的退路之一。
与此同时,云砚已经带着陈晓来到了城中村边缘,一个废弃的公共厕所后面。这里杂草丛生,堆满了建筑垃圾,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陈晓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有些疑惑,但还是紧紧跟在云砚身后。
云砚走到一个早已干涸、布满裂纹的化粪池井盖旁,脚尖看似随意地在井盖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凸起上点了数下。井盖轻轻一震,表面的污垢和锈迹如同幻影般消散,露出了底下刻画着的、与老土地那边呼应的复杂符纹。符纹亮起微光,井盖悄无声息地向下沉降,然后平移开,露出了一个同样向下、散发着微弱白光和凉意的入口。
“跟上。”云砚言简意赅,率先跃下。
陈晓不再犹豫,紧随其后。身体下坠的瞬间,他感到周围的规则环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城市喧嚣瞬间被隔绝,一种厚重、古老而稳定的规则之力包裹了他,仿佛沉入了大地深处。下坠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双脚便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站稳身形,环顾四周。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得足以让卡车通行的隧道中。隧道顶部和两侧都是原始的岩壁,镶嵌着发光玉符,脚下是平整的、似乎经过特殊处理的夯土路面。空气流通,带着泥土和矿石特有的气息,并不沉闷。隧道向前后延伸,没入远处的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是……地下?”陈晓感到难以置信。这里的规则结构稳定得可怕,与他熟悉的城市地表规则截然不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地脉网络的一个节点。”云砚确认道,“归一阁的‘天网’主要覆盖地表及浅层规则空间,对深层地脉的渗透力有限。这里暂时安全。”
她说着,向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中产生轻微的回音。
陈晓连忙跟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这里的规则并非死寂,而是在缓缓流动,如同大地的脉搏。岩壁上那些发光的玉符,不仅仅是照明,更是一个个微小的规则节点,维持着这条隧道的稳定和隐匿。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找一个能让你‘练习’的地方。”云砚头也不回地说,“归一阁动用了‘天网’,意味着常规的躲藏和防御已经意义不大。他们下一次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钧,且有备而来。你需要在那之前,真正地……见见血。”
她的语气平静,但“见见血”三个字,却让陈晓心中一紧,随即涌起一股混合着紧张和决然的情绪。他知道,这不是模拟,不是推演,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斗。
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中穿行。云砚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没有任何犹豫,在多个岔路口做出选择。有时他们会经过一些较大的洞窟,里面甚至能看到一些简陋的石屋、开垦的小片田地,以及零星的、身上散发着微弱规则波动的人影。那些人看到云砚,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带着敬畏和感激。云砚只是微微颔首回应。
陈晓明白,这里恐怕不仅是避难所,也是一些隐匿于世的修行者或者特殊存在的聚居地。
不知走了多久,云砚在一个看似普通的隧道尽头停下。尽头的岩壁上,刻画着一幅巨大的、结构极其复杂的阵图,阵图的核心,是一扇对开的、非金非石、表面流淌着水波般光泽的大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