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四十年的暮春,柳絮纷飞如雪。
八十八岁的陈老夫人安详离世,走完了她漫长而充实的一生。
消息传到行宫时,陈月仪正在画一幅春景图。
笔尖的朱砂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殷红。
母亲...她喃喃低语,手中的画笔缓缓落下。
六十二岁的沈彦之闻讯赶来,见妻子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柳絮,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快步上前,将陈月仪揽入怀中:仪儿,想哭就哭出来。
陈月仪靠在他肩上,泪水无声滑落:夫君,我没有父母了...
是啊,五十五岁的她,如今也成了无父无母的人。
纵然贵为太上皇后,在生死面前,也与寻常人无异。
沈彦之轻抚她的背:朕会一直陪着你。
承恩公府的丧仪办得庄重而简朴,正合陈老夫人生前不喜铺张的性子。
灵堂上,文忠陈公夫人的牌位与陈老国公的并列,象征着这对恩爱夫妻终于在天上重逢。
陈月仪穿着素服,站在父母的灵位前,久久不语。
沈彦之陪在她身边,始终握着她的手。
母亲走得很安详。陈元启红着眼眶说道,前几日还在念叨,说梦见父亲来接她了。
陈婉仪也从江南赶回,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这一次,她们是真的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记得母亲最爱在院子里绣花,陈婉仪望着灵位,总是说,要给月仪绣最漂亮的嫁衣。
陈月仪轻声道:那件嫁衣,我现在还珍藏着。
出殡那日,天空飘着细密的春雨。陈月仪站在廊下,望着送葬的队伍缓缓而行。按照礼制,她依然不能亲自送殡,只能在府中遥祭。
沈彦之撑着一把油纸伞,为她挡住飘洒的雨丝:岳母这是喜丧,八十八岁,儿孙满堂,走得安详,是福气。
陈月仪望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灵柩,轻声道:我知道。只是...从此再没有人会唤我了。
是啊,这世上会唤她的人,如今都不在了。
回到行宫后,陈月仪病了一场。或许是悲伤过度,或许是春寒料峭,她一连烧了三日。
沈彦之日夜守在床边,亲自为她喂药擦汗。
五年的悠闲生活,让他们越发像一对寻常夫妻。
你要快些好起来,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朕还答应要带你去蜀中看杜鹃呢。
陈月仪虚弱地笑笑:
病愈后,陈月仪变得沉默了许多。常常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望着天空发呆。
沈彦之知道她心中难过,便让孙辈们多来行宫陪伴。
这日,承玥带着弟妹们来请安。十二岁的承玥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陈月仪年轻时的风韵。
皇祖母,承玥细心为她披上披风,春寒料峭,当心着凉。
十一岁的星柔捧着一本诗集走来:外祖母,这是新编的诗词选集,您看看可还喜欢?
陈月仪接过诗集,翻到其中一页,眼中泛起泪光。那是一首柳永的《雨霖铃》,正是母亲生前最爱吟诵的词。
星柔轻声道:曾祖母生前常说,这首词虽然伤感,却道尽了人世间的离别之苦。
陈月仪抚摸着书页,仿佛又看见母亲坐在窗前吟词的模样。
为了让皇祖母散心,承玥提议去郊外踏青。
沈彦之立即命人准备车驾,带着一大家子人往城外的翠微山而去。
春日的翠微山,杜鹃花开得正盛。漫山遍野的红色,如火如荼。
陈月仪站在花海中,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月仪,人生就像这杜鹃花,开得再盛也终将凋零。但只要曾经灿烂过,便不负此生。
沈彦之采了一束杜鹃,递到她面前:岳母若在天有灵,定希望看到你开心的模样。
陈月仪接过花束,轻嗅花香,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从翠微山回来后,陈月仪的心情明显好转。她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将那些绣品、诗稿一一归类收藏。
一日,她在母亲的妆匣底层发现了一封泛黄的信笺。展开一看,竟是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写下的:
夫君离去已有月余,每每夜深人静,总觉你还在身边。月仪那孩子近日总是强颜欢笑,我知道她是怕我伤心。想起她小时候,总是躲在你身后,羞怯地唤着。如今我们都老了,只愿孩子们平安喜乐...
读到这里,陈月仪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她的故作坚强。
沈彦之走进来,见她对着信笺落泪,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岳母若知道你一直珍藏着她的话,定会欣慰的。
陈月仪靠在他胸前,轻声道:夫君,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
傻话,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们是夫妻,本就该相濡以沫。
初夏时分,陈月仪在行宫的花园里种下了一株柳树。她说,每当柳絮飘飞时,就会想起母亲。
沈彦之陪她一起浇水培土,就像寻常老夫妻那样。
等这柳树长大了,陈月仪望着嫩绿的柳枝,我们就在树下品茶下棋,就像父亲母亲当年那样。
沈彦之握住她的手:好,到时候让孙儿们都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五十五岁的陈月仪靠在六十二岁的沈彦之肩上,望着天边的晚霞。
夫君,她轻声说,我们要好好的,一直陪着彼此。
沈彦之将她揽得更紧:当然,我们说好的,要白头偕老。
是啊,父母虽然不在了,但他们还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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