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之站在书房的堪舆图前,指尖划过镇国公府的方位,眸色沉冷如夜。
陈安立在身侧,低声禀报这几日的发现。
“王萱的贴身丫鬟碧珠,三日前曾偷偷出府,在西市一家不起眼的胭脂铺待了半炷香时间。
臣派人查了,那铺子的掌柜有个侄子,在宫里御花园当差。”
“御花园?”沈彦之转身,“具体职务。”
“是个负责修剪花木的小太监,名叫小顺子。”陈安将一份密报呈上,“巧的是,太液池那日当值守卫中,有一人是小顺子的同乡。而镇国公府的管家,上月曾‘偶遇’这位守卫,赠了他老母一笔治病的银子。”
环环相扣。
沈彦之接过密报,扫过那些蝇头小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小顺子现在何处?”
“失踪了。”
陈安声音压低,“三日前告假出宫,再未归来。臣已派人去他老家查探。”
“不必了。”沈彦之将密报丢入炭盆,火光窜起,映亮他半边侧脸,“人怕是已经没了。王家做事,不会留活口。”
陈安迟疑:“殿下,如今线索虽指向王家,却无铁证。王萱一个闺阁小姐,心思竟如此……”
“狠毒?”沈彦之冷笑,“她岂止狠毒。十六岁的年纪,便能布下这等局,假他人之手行凶,事后又灭口干净。这般心计,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他走到窗边,望着沉沉夜色。
前世,王萱也是这样。表面温婉贤淑,背地里却屡次对月仪下手。
这一世……
“陈安,去办几件事。”
“殿下吩咐。”
“第一,将小顺子‘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就说他在京郊某处养伤,手里有重要证据。”
陈安眼睛一亮:“引蛇出洞?”
“第二,”沈彦之继续道,“王家不是想送女儿进宫吗?孤便给他们这个机会。去告诉母后,下月佛诞日,请各家小姐入宫抄经祈福。名单上,务必有王萱。”
“第三,”沈彦之转过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去查查王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兵部这些年经手的军械采购、粮草调度,王崇若真干净,孤的名字倒着写。”
陈安领命退下。
沈彦之独坐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
“魑魅魍魉,当以雷霆涤之。”
墨迹未干,杀气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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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五,佛诞日。
宫中设经堂于慈宁宫偏殿,皇后请了十数位世家小姐入宫抄写《金刚经》,为太后祈福。王萱自然在列。
陈月仪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浅青绣莲纹的衣裙,安安静静坐在皇后身侧的小案前,执笔的姿态还有些稚嫩,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王萱坐在对面,抬眸便能看见那小姑娘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绒毛般的碎发泛着金光,纯真得刺眼。
凭什么?
王萱指尖用力,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她三岁开蒙,五岁习琴,七岁能诗,十二岁便以一幅《寒梅图》名动京城。
父亲是镇国公,母亲出身陇西李氏,无论家世、才学、容貌,她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十一岁的黄毛丫头?
只因皇后与陈夫人是旧识?只因太子儿时见过她几面?
不甘心。
那日牡丹丛中,太子护着陈月仪离去的背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王小姐?”身旁的李家小姐轻声提醒,“你的纸……”
王萱回过神,看着那团污迹,微微一笑:“一时走神了。”她从容换过一张纸,重新提笔,字迹依旧娟秀工整。
只是无人看见,她袖中指尖已掐得发白。
抄经至午时,皇后赐斋。众人移步偏厅用膳时,王萱故意落后几步,与陈月仪并肩。
“二小姐字写得越发好了。”她温声说。
陈月仪脚步一顿,小声应道:“谢王姐姐夸奖,月仪还在学。”
“慢慢来。”王萱笑盈盈的,“说起来,我那儿有本前朝书法大家的字帖,最适合初学者。明日我让人送到府上可好?”
“这……”陈月仪犹豫地看向母亲。
柳夫人正要开口婉拒,王萱却抢先道:“夫人莫要推辞,不过是本字帖罢了。我也是看二小姐有慧根,才想帮衬一二。”
用膳时,王萱特意坐在陈月仪对面,不时为她布菜,态度亲切自然。旁人看了,都道王小姐大度,待未来太子妃友善。
只有陈月仪感觉到,王萱每次靠近时,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总让她觉得很危险。
斋后,皇后命众人可至御花园散步片刻,申时再回经堂。
王萱走到陈月仪身边,柔声道:“二小姐,御花园东角的碧波亭畔,新移了几株西域来的奇花,据说夜间会发光,可要去看看?”
陈月仪往母亲身边靠了靠:“月仪……想陪娘亲。”
“就去一会儿。”王萱笑容不变,“陈夫人也可同去。那花确实罕见,错过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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