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边缘。
陆惊云蜷缩在冰冷、生锈的火车轮轴之间,身体像被抽干了骨髓的皮囊,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破碎的痛楚。强行读取U盘的反噬如同附骨之疽,在意识最脆弱的裂隙间反复啃噬。那些强行闯入的数字乱流并未完全消散,它们像病毒,像跗骨之蛆,在他思维的底色上投下不断变幻、毫无逻辑的光斑和噪点。罗森塔尔冷酷的脸,外文字符的残影,冰冷的坐标数字,以及那句“倒计时……加速”的电子回响,如同坏掉的唱片,在颅内单调、疯狂地循环。
疼。是超越了肉体、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疼。仿佛他作为“陆惊云”这个个体的完整性,正在被那些冰冷的、外来的信息碎片侵蚀、割裂、重构。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自己正在变成那个U盘,一个盛满了破碎秘密、随时可能因过载而烧毁的、冰冷的金属容器。
不。不能变成那样。
他咬破早已伤痕累累的舌尖,更浓烈的血腥味和尖锐的疼痛,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短暂地刺穿了意识的混沌。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残存的、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注意力,从那些破碎的信息残渣上,拉回到自身。
回到这具残破的躯壳,回到这冰冷、肮脏、充满铁锈和机油味道的藏身地,回到……体内那团微弱、紊乱,但依然顽强燃烧的、龙晶溶液带来的力量之源。
他将意念沉入体内,像潜入一片粘稠、冰冷、遍布暗礁的黑色海洋。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流动,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断断续续。它在与U盘反噬带来的混乱力量对抗,在努力修复着被双重摧残的身体和意识,但力不从心,仿佛风中残烛。
然而,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感知中,陆惊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极其隐晦的……“共鸣”。
不是来自外界,是来自他体内那股力量的最深处。仿佛在那团紊乱的能量核心,有什么东西,对U盘里携带的、属于“龙晶”的某种信息“特质”,产生了极其微弱、极其本能的……回应。
就像两块同源的磁石,即使隔着重重的屏障和干扰,依然存在着最基础的引力。
这个发现,让陆惊云濒临熄灭的意识,骤然闪过一点微光。
强行读取U盘数据,如同用脆弱的精神力去冲撞一堵加密的合金墙壁,结果自然是头破血流。但如果是用同源的、属于“龙晶”本身的力量,以一种更柔和、更本质的方式去“触碰”,去“感应”呢?就像用同一种频率的声波,去探测隐藏的结构?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虽然渺茫,虽然危险,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无需设备、仅凭自身就能接触U盘核心秘密的方法。
但代价可能更大。U盘的反噬已经让他意识濒临崩溃,如果再用龙晶力量去主动“共鸣”,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会被U盘里更强大的、属于罗森塔尔或“公司”的防护机制反噬,可能会加速体内龙晶溶液的失控,也可能……会惊动那个神秘的注视者。
但不做,就是等死。U盘里的信息,特别是关于“加速倒计时”的线索,可能是他绝境翻盘、甚至影响整个“方舟协议”走向的唯一机会。
赌了。
陆惊云再次深吸一口气,冰冷、污浊的空气进入肺部,带来一阵灼痛。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意识中的信息残渣,而是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到体内那团紊乱的力量上。
他不再尝试去“控制”或“引导”它——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做不到。他只是去“感受”它,去“贴近”它,去尝试理解它那混乱波动下,最底层、最核心的“频率”或“特质”。
他回想着与“渊”精神链接时的感觉,回想着在海底实验室,龙晶样本对他产生的那种奇异的吸引力,回想着自己血液中那些金色光点流转时的微弱韵律……他捕捉着体内力量中,与这些感觉最相似、最“纯粹”的那一丝波动。
慢慢地,他将那一丝捕捉到的、极其微弱的、属于“龙晶”本源的能量波动,从紊乱的能量流中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如同从狂暴的河流中,捧起一滴相对澄澈的水。
然后,他引导着这一滴“澄澈”的能量,沿着手臂的经脉,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流向他紧握着U盘的右手。
能量流经之处,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混合着刺痛和麻痒的感觉。手臂的伤口似乎在这能量的浸润下,传来更明显的麻痒感,但大脑的混乱和剧痛并未减轻。
终于,那一丝微弱的能量,抵达了他的掌心,接触到了那个冰冷的、沾满污泥和血渍的U盘。
嗡……
一种极其细微、仿佛幻觉般的震动,从U盘内部传来。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是能量层面的、极其微弱的共鸣!就像一根最细的琴弦,被另一根同频的弦轻轻拨动!
与此同时,陆惊云感觉脑海中那些疯狂闪烁、毫无逻辑的信息残渣,似乎……安静了一瞬。就像嘈杂的电视雪花屏,突然出现了一帧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稳定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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