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香山,红叶尚未尽染,但清晨的薄雾已经透着秋意。
陈玄拄着沉香木手杖,步伐缓慢却依旧稳健。
杨蜜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沿着熟悉的山道缓步而上。
这是他们坚持了三十年的晨练路线——从山脚到半山亭,再原路返回。
“今天比昨天慢了七分钟。”陈玄看了眼手表,声音里带着笑意。
杨蜜轻轻喘息:“不服老不行了。八十多岁的人,能走上来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她的脸色红润,气息很快就调匀了——那是紫霞内力自然运转的结果。
这些年的修炼虽不能逆转衰老,但确实让他们比同龄人健康太多。
走到半山亭,两人在石凳上坐下。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北京城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时间真快。”杨蜜望着远方,“记得第一次来香山,还是送念岳出嫁那年。转眼,思岳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陈玄从保温杯里倒出两杯参茶,递给她一杯:“是啊,四代同堂了。昨天视频,思岳的女儿还说要给太爷爷太奶奶背诗。”
“背的什么?”
“《登鹳雀楼》。”陈玄笑了,“你猜她背到‘欲穷千里目’时,接了一句什么?”
“什么?”
“她说:‘太爷爷教过,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
杨蜜也笑了:“这孩子,像思岳小时候。”
晨风拂过,带来松柏的清香。
两人安静地喝茶,看着太阳从城市天际线升起。
许久,杨蜜轻声问:“玄哥,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后悔离开那个江湖,来到这个世界。”
陈玄没有立刻回答。
他望着远山,仿佛要看透时空的阻隔。
“不后悔。”他最终说,“在那个江湖,我们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但也背负了太多。华山兴盛了,正魔和解了,该救的人都救了……但你知道吗?离开前那几年,我常做噩梦。”
“什么噩梦?”
“梦见我们走后,一切又回到原点。”陈玄的声音很轻,“梦见左冷禅的余党卷土重来,梦见新的野心家出现,梦见我们改变的一切,终究抵不过人性……所以有时候我想,离开,也许是件好事。把最美好的定格在那里,就够了。”
杨蜜握紧他的手:“我也是。在那个世界,我们是英雄,是传奇。但太累了。每天要想着怎么平衡各方势力,怎么应对明枪暗箭……还是这个世界好,太平,安稳。”
“太平是真的,”陈玄微笑,“安稳倒未必。你看这些年,商海浮沉,儿女成长,哪一样不操心?”
“但那不一样。”杨蜜靠在他肩上,“那些操心,是甜蜜的负担。在那个世界,是生死存亡的危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记得思过崖上的剑痕吗?”陈玄忽然问。
“记得。剑宗气宗前辈留下的,后来师父又添了‘剑气归宗’四个字。”
“我前阵子梦到了。”陈玄说,“梦见又站在思过崖上,看那些剑痕。师父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说:‘玄儿,你和幂儿做得很好。’”
杨蜜眼眶微红:“我也梦到过师娘。她说:‘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们也老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所以,”陈玄握住她的手,“那个世界的人,也许一直都在看着我们。知道我们过得好,他们就放心了。”
太阳完全升起,晨雾散尽。
山道上开始有晨练的人经过,见到这对白发苍苍却气质非凡的老人,都会多看几眼。
“该下山了。”陈玄站起身,伸手扶妻子。
下山的路上,他们走得更慢,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野花,听听鸟鸣。
“玄哥,你说如果当年没有那场车祸,我们会是什么样?”杨蜜忽然问。
陈玄想了想:“你应该还是大明星,我应该还是摄影师。也许会认识,也许不会。但肯定不会有这六十年的相守。”
“是啊。”杨蜜微笑,“所以有时候我觉得,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注定。注定我们要相遇,注定要经历那些,注定要有这一生。”
“也许吧。”陈玄点头,“但不管是不是注定,我都感激。感激来到这个世界,感激遇见你,感激有这一生。”
走到山脚,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两人上了车,却没有立刻回家。
“去老地方。”陈玄对司机说。
车驶向朝阳区的一家老茶馆——那是他们六十年前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当时杨蜜刚退圈,陈玄还是个普通摄影师,两人都戴着口罩帽子,偷偷来这里喝茶。
茶馆还在,装修过几次,但格局没变。
老板已经换了三代,现在是当年老板的孙子在经营。
“陈爷爷,杨奶奶,老位置给您留着呢!”年轻的老板热情地迎上来。
老位置是靠窗的卡座,能看到胡同里的老槐树。
两人坐下,点了最普通的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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