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满脸酒气,油腻的脸颊泛着红光,手里还拎着个酒壶,酒液顺着壶口滴落,浸湿了他的衣袍。
他醉眼朦胧地扫了一圈,正好看见地上晕过去的燕芸,顿时眼睛一亮,嘿嘿一笑,搓着肥厚的手掌凑过去,把燕芸当成了宴席上的舞姬,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襟:“小美人,怎么躺地上了?来,陪爷再喝两杯……这身段,可真够勾人的。”
苏清薇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若不是怕暴露行踪,她真想当场给这登徒子一顿教训。她架着吴景谦迅速隐到廊柱后面,借着茂密的藤萝枝叶遮挡身形,藤叶上的水珠滴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肩头,带来一阵凉意。
两人刚藏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往这边来了,还有丫鬟焦急的呼喊声,显然是在寻找走失的宾客。她不敢耽搁,低声对吴景谦说:“跟着我,脚下轻点,别发出声音。”
说罢,她扶着吴景谦,脚步轻快得像一阵风,绕过后院堆砌的太湖石假山,穿过一片种满秋菊的花圃。最终,两人来到一处临水的小凉亭。湖面泛着粼粼波光,雨丝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倒映着亭台楼阁的影子,如梦似幻。
到了安全地方,苏清薇才松开手,让吴景谦坐在亭内的石凳上。石凳之前被雨水打湿,带着几分凉意,吴景谦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依旧有些苍白。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将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别到耳后,对苏清薇拱手作揖,语气郑重:“今日若非苏姑娘出手相救,吴某恐怕就要身败名裂,沦为京城笑柄了。大恩不言谢,日后无论姑娘有任何差遣,吴某定当在所不辞,绝不推辞。”
“吴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苏清薇靠在朱红色的亭柱上,目光落在湖面的雨纹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柱身,“不过我倒是好奇,以公子的谨慎,怎么会中了燕小姐的圈套?”
提起这事,吴景谦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后怕,苦笑道:“我本在前厅陪几位友人饮酒,后来觉得厅内太过嘈杂,便到花园凉亭透气。恰好有事把我的侍卫支开了,谁知刚坐下没多久,一个丫鬟端着酒壶过来,说是府里新酿的桂花酒,特意送来让我尝尝鲜。我见她是燕侯府的下人,便没多想,接过酒杯喝了下去。谁知喝完没多久,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发热,意识也开始模糊。接着一个小厮过来,说有位故人在偏院等我,将我带到了方才那间屋子,之后燕小姐就进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还有几分被冒犯的愠怒:“我与燕小姐素无深交,今日及笄礼上才算是正式见面,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大胆,竟敢用这种卑劣手段算计我……”
苏清薇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燕小姐今日及笄后便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且你们吴家是名门世家,势力庞大,你又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模样更是无可挑剔,她惦记上你也不奇怪。毕竟能嫁入吴家,对她一个庶女来说,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毕竟这时代的女子,尤其是身份不高的庶女,为了攀附权贵,做出些出格的事并不少见。
吴景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吴某实在没想到堂堂燕侯府中会出这等事,惹出了这般麻烦。倒是让苏姑娘见笑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不远处的小径上跑来一个黑衣侍卫,步伐矫健,神色凝重,正是吴景谦的贴身护卫。侍卫见到自家公子,连忙快步上前,单膝跪地行礼,神色焦急地问:“公子,您没事吧?属下等找您好久了,方才发现您不见了,可把属下急坏了!”
“我没事,多亏了苏姑娘出手相救。”吴景谦对侍卫们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随即吩咐道,“你先送我回住处休息,另外,立刻去查一下方才给我倒酒的丫鬟和引路的小厮,还有燕芸小姐的动向,务必查清楚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是,公子!”侍卫应道。
吴景谦又对苏清薇拱手致谢,目光诚恳:“今日之恩,吴某铭记在心,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聊表谢意。”说罢,才在侍卫的搀扶下,步履稳健了许多地离开了凉亭,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苏清薇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转身继续往柳姨娘的坲柳院走去。路过府里的大厨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饭菜的香气飘了过来,勾得苏清薇肚子咕咕作响。她从潜入侯府后没有吃过东西,现在已经中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状眼睛一亮,悄无声息地绕到厨房背面,蹲在窗户根底下。窗户没关严,留着一条指宽的缝隙,里面传来几个厨娘闲聊的声音,夹杂着切菜的“笃笃”声。
“你们听说了吗?芸小姐刚才在及笄礼上,突然就和柳姨娘的侄子定亲了!”一个粗嗓门的厨娘说道,语气里满是惊讶,还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另一个声音疑惑地问,“柳姨娘的侄子不是那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吗?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芸小姐怎么会看上他?这也太委屈了吧?”
“谁知道呢!听说还是柳姨娘一力促成的,燕侯爷当场就点头答应了,连彩礼都定下了,说是过几日就上门提亲。啧啧,这速度也太快了。”
“可这侄子……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苏清薇嘴里叼着刚从窗台上摸来的一只卤鸡腿,外皮焦香,肉质鲜嫩,咬一口满口流油,吃得她眉开眼笑,真别说,这燕侯府事情办的不怎么样,饭倒是挺好吃的。
顺便还能听听八卦,苏清薇闻言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柳姨娘这一手倒是够快,刚让女儿算计吴景谦失败,转头就把她许给了自己侄子,这是怕夜长梦多,既稳固了自家势力,又能让女儿留在身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三两口啃完鸡腿,把骨头随手扔到旁边的草丛里,拍了拍手上的油,又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丫鬟装。看来这坲柳院里,有意思的东西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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