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黎明在更加恶劣的天气中到来。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酸尘雨,虽然雨势不大,但持续不断的侵蚀让防护服的外层多了不少细微的蚀痕,空气中弥漫的酸腐气味也更加浓重。天光被浓厚的、泛着黄绿色的云层遮蔽,能见度极差,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朦胧而病态的灰暗。
前两日的疲惫和昨日遭遇战的余悸尚未散去,但三人没有时间休整。按照影刃的估算,他们距离第一个中途标记点——“旧哨站-17”应该已经不远,必须尽快抵达那里进行必要的休整、检查装备、并确认后续路径。
行进变得更加艰难。地面因雨水变得泥泞湿滑,维护舱的轮子时常打滑,甚至有一次差点侧翻,幸亏玄夜和薇拉拼死稳住。玄夜的状态依旧没有起色,强行使用能量后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沉重的镣铐。薇拉的左肩伤势也因为持续的劳损和昨日的震动而隐隐作痛,但她强忍着,尽量用右手承担更多推力。
影刃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昨日的遭遇表明,这片荒野的“居民”远比地图上标注的“中度污染”更加活跃和危险。他的狙击步枪始终处于半待击状态,战术目镜在热能、微光、能量视觉几种模式间快速切换,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上午的行进异常缓慢,直到中午时分,透过蒙蒙的雨雾,前方地平线上才隐约出现了一些规则的、高出地面的轮廓。
“到了。”影刃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前面就是‘旧哨站-17’,保持警惕,情况不明。”
他们放缓速度,更加小心地靠近。
所谓的“旧哨站-17”,实际上是旧时代遗留的一个小型边境观察哨或前哨站废墟。主体建筑是一栋两层高的、由混凝土和合金框架构成的方形结构,如今已经坍塌了小半,外墙布满裂痕和焦黑的灼烧痕迹,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藤蔓状植物(同样散发着微光)。旁边还有几个低矮的附属建筑残骸,以及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疑似车库或仓库的入口,入口被扭曲的金属门封死。
哨站周围散落着一些锈蚀的车辆残骸、碎裂的混凝土块和零星的人类遗骸(早已化为枯骨)。空气中除了酸雨的味道,还多了一丝陈腐的金属和尘埃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荒凉死寂。
影刃示意停下。他独自一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绕着哨站废墟外围侦查了一圈,利用仪器探测了能量反应和生命迹象。
“没有大型热源,没有明显的能量异常波动。”他返回后汇报道,“建筑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至少没完全塌。地下入口被封死了,打不开。主建筑一楼入口半掩着,可以进入。里面可能有旧时代的残留物,也可能有……其他东西。我们需要进去休整,检查维护舱,补充净水(收集雨水过滤),并确认方向。”
进入废墟建筑,意味着未知的风险,但也是目前唯一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将维护舱小心地推到主建筑入口旁一个相对隐蔽、有半截残墙遮挡的角落,用带来的伪装帆布仔细盖好。影刃在周围设置了几个触发式报警器。
然后,影刃打头,玄夜居中,薇拉殿后,三人握着武器,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扇半掩着的、布满锈迹和干涸污渍的金属门。
门内一片昏暗,只有从破损的窗户和天花板裂缝透下的、被尘埃折射的微弱天光。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陈旧的血腥与恐惧的气息,仿佛时光将某些惨烈的瞬间凝固在了这里。
一楼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原本可能是指挥中心或休息区。如今满地狼藉,翻倒的桌椅、碎裂的控制台屏幕、散落的文件(早已化作尘土)、以及更多的人类骸骨——有些散落在地,有些还保持着坐在椅子上或靠在墙边的姿势,骨骼上大多有破损或焦黑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激烈战斗或灾难。
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一些旧时代的宣传标语和地图残片依稀可辨,但都已斑驳不堪。
没有活物,只有死寂。
影刃迅速检查了几个关键位置和通道,确认没有即时的威胁。“安全,暂时。分头搜索,寻找有用的东西:地图、日志(如果有残留)、净水收集点、以及任何可能指示北方路径或‘潮汐镇’的线索。保持通讯,不要分开太远。”
玄夜和薇拉点头,各自开始搜索。
玄夜走向那些散落的控制台和文件柜残骸,希望能找到一些尚未完全腐朽的存储介质或纸质记录。他调动起那微弱恢复的感知力,试图“感应”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碎片——不是具体的图像或声音,而是一种情绪的“回响”。然而,这里弥漫的只有浓烈的死亡、绝望和混乱,几乎找不到任何有序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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