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寅时漏刻声未歇,石静娴便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她下意识去摸枕边解剖刀,却抓到一截杏黄流苏——如今这身子是大清储君,再不是现代法医台前穿白大褂的石静娴。
"殿下!丰台大营急报!"何柱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千营战马…全在窜稀!"
她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推开门的刹那,晨雾裹着马粪味扑面而来。廊下跪着个铠甲带霜的参领,臂缚处还沾着可疑的黄渍。
"奴才寅初巡营,见战马皆卧槽不起,"参领额头紧贴地面,"每半刻便泻一次,现下…现下跑道已成粪河。"
石静娴瞳孔骤缩。三日后便是木兰秋狝,准噶尔使团正盯着大清骑射立威,这分明是要在藩属国面前剜掉大清的筋骨4。草料堆旁,石静娴俯身捻起几粒豆粕。春日朝阳在她蟒纹箭袖上跳跃,却化不开她眉间寒霜:"这苜蓿掺了巴豆粉。"
身后传来倒抽冷气声。太仆寺少卿踉跄跪倒:"臣以性命担保,上月验货时绝无…"
"验货时没有,不代表入库后没有。"她忽地扯开一袋草料,鎏金护甲划过麻袋内壁,带出一道浅褐色粉末,"用米汤调巴豆粉刷在麻袋内层,遇潮即溶——好精巧的心思。"
胤礽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复苏:「兵部上月换了江南棉麻商」——那夜他扮作太子妃与惠妃赏花时,分明听见内务府议论新任兵部侍郎与江宁织造有亲。胤礽正盯着敬事房送来的月事档。丹蔻指尖划过墨字,突然在"三月廿一"处顿住——那日德妃赏给各宫的桂花酥,独独太子妃这份是核桃馅。
"去查尚膳监的配料单。"他扔开缠枝莲茶盏,忽然嗅到指尖残留的茯苓膏甜香,电光火石间想起昨儿四福晋送来的食盒,"慢着!把各宫这几日的点心渣子收来!"
琉璃盏盛着的碎屑被呈上时,他捏起一片核桃酥残渣,对着光看见细如发丝的蓝色纤维——这是辽东才产的亚麻籽壳!乾清门前,石静娴将染毒的麻袋摔在汉白玉阶上。索额图门下的太仆寺卿刚要开口,便被她截住话头:"大人可知战马腹泻会怎样?"
她忽然抓起对方朝珠,一颗颗扯落在地:"第一日失禁,第二日脱水,"玛瑙珠子噼啪炸响,"第三日肠穿肚烂——就像您儿子上月在八大胡同吞的五石散!"
群臣哗然中,她转身对康熙叩首:"儿臣请查江宁织造曹寅与兵部侍郎的私账。"龙椅上的帝王眯起眼,这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太子从未有过的狠绝。胤礽扮作宫女潜入御药房时,正撞见个小太监往药碾添靛蓝粉末。他假意摔倒撞翻瓷瓶,藏在袖中的帕子已沾上粉末——正是辽东毒马钱子的染色剂!
"娘娘万安…"小太监颤抖如筛,忽然暴起推倒烛台。火舌卷上帐幔的刹那,胤礽扯下旗头砸向对方后颈,手法还是当年擒鳌拜侍卫的擒拿式。次日朝会,石静娴当众摔下两本账册。一本是曹寅用 ciphertext写的暗账,每页朱砂批注皆是她用现代统计法做的 fraud 标记;另一本则是胤礽昨夜冒死取得的毒物交易记录,页角还沾着茯苓糕的碎渣。
"皇阿玛请看,"她指着账簿间勾连的线,"江宁织造卖劣麻给兵部,差价经山西票号洗成白银,最终变成八弟府上的珊瑚树——而毒药来自佟佳氏老宅地窖!"
康熙手中的念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落丹墀。跪在最后的佟国维猛然抬头,正对上太子那双淬了冰的眼睛——这哪是他记忆中骄纵的储君,分明是恶鬼罗刹!三更梆子响过,石静娴推开东暖阁的暗门。胤礽正披着太子妃常服给伤口上药,烛火将他脖颈处的掐痕照得发亮。
"下次再孤身犯险,"她将药瓶重重搁在案上,"先给孤留个种再说!"
胤礽反手将她拽进罗帐,染血的指尖点上她喉结:"殿下不妨试试…"话音消失在纠缠的呼吸里,帐外春雨忽至,冲刷着檐下未干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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