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毓庆宫书房的羊角灯便映出两道交叠的人影。石静娴捏着淮安知府呈上的《河**要》,指尖在"杉木三百根"处重重一划,朱砂顿时洇透了宣纸——去年黄河改道冲毁的堤坝,用的分明是杨木。
"娘娘,索相府上送来的《牡*亭》新刻本。"掌事宫女捧着锦匣跪在帘外,匣中话本扉页夹着片金叶子,正是索额图与党羽约定的暗号。
胤礽从屏风后转出时,发间金镶玉步摇随动作轻晃。他接过话本的手指骨节分明,翻开第三十二回"杜丽娘魂游后园",字缝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便显露出来——那是河督衙门五年间的炭敬冰敬明细。
"好个移花接木。"石静娴冷笑一声,将话本掷在案上。烛火摇曳间,她眉间那道胤礽特有的悬针纹愈发深刻,"拿《牡*亭》当幌子,倒比《清明**图》更风雅。"
窗外忽有夜枭尖啸,胤礽猛地攥住她手腕:"粘竿处的人。"话音未落,檐角已掠过几道黑影,踩碎了一片青瓦。
三更时分,南书房的地龙烧得正旺。康熙摩挲着江宁织造新进的缂丝奏折套,听梁九功颤声禀报:"太子爷昨儿批的刑部题本...夹带了本《金瓶*》。"
"混账!"九龙玉镇纸砸在金砖上,惊得梁九功伏地不敢言。康熙喘着粗气展开那话本,却在"潘金莲醉闹葡萄架"的段落间,瞧见朱批小字:"王亶望于乾隆四年任甘肃布政使",墨迹未干处还沾着石静娴惯用的沉水香。
乾清宫的晨钟撞破迷雾时,石静娴正立在文华殿的蟠龙柱下。她特意穿了胤礽冬至祭天那件石青缎绣金龙朝服,眼看着都察院左都御史马齐捧着弹劾太子的奏折疾步而来,袖中《肉*团》刻本已捂得发烫。
"殿下可知民间最近流传的话本?"马齐的珊瑚顶戴在晨光里泛着血色的光,"《怜*伴》里写苏州织造李煦强占民田,《比*鱼》中影射河道总督靳辅虚报工料——"他突然哽住,因见太子从袖中取出本《玉*梨》,扉页赫然抄录着李煦去年孝敬京官的礼单。
石静娴抚过话本上"苏友白夜访白红玉"的字样,忽地轻笑:"听闻马大人家中新纳的如夫人,最擅唱《孽*记》的《思凡》。"她指尖点在"小尼姑年方二八"的唱词旁,那里用簪花小楷记着马齐收受的三千两盐引银子。
日上三竿,西华门外的书肆突然涌入大批蓝翎侍卫。掌柜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看着官爷们将《平山*燕》《好*传》等时兴话本尽数装箱。领头的侍卫统领抽出《赛*丝》翻到第十六回,见"宋御史私会莺莺"处果然批着朱砂小字:"张伯行,康熙三十八年任福建巡抚,岁入火耗逾二十万两。"
此刻的坤宁宫偏殿,胤礽对着铜镜将最后一支点翠凤钗插入鬓间。镜中人穿着石静娴最爱的雪青缎绣百蝶氅衣,袖中却藏着从敬事房抄来的《内务府广储司出入账》。当惠妃带着慎刑司嬷嬷闯进来时,他正倚在贵妃榻上读《凤*池》,书页间夹着内务府总管凌普贪墨金丝炭的证词。
"娘娘好雅兴。"惠妃丹蔻染就的指甲掐进书脊,"只是这闲书..."她突然僵住,因见话本第三回"云生旅店遇故人"的字里行间,详细记录着自己阿玛收受的五千两辽东参银。
暮色四合时,石静娴立在太和殿丹陛之上,望着脚下如蝼蚁般伏跪的群臣。晚风卷起她袍角的天马纹,袖中《十2楼》的话本尚存余温——那"闻过楼"的故事里嵌着六部九卿七十六人的罪证,恰如当年武瞾的《垂*集》重临人间。
"保成。"康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些伎俩...不像你的手笔。"
石静娴转身的刹那,瞥见乾清宫飞檐上栖着的两只乌鸦。她将话本双手奉上,封皮《名言》四个烫金大字在夕阳下淌出血色:"儿臣愚钝,不过是把《大清*》抄成了话本子。"
当夜,九门提督的兵马踏碎了半座京城的书坊。而在秦淮河的画舫里,新出的《珍*塔》正唱到"方卿见姑"——那戏词间隐约可闻"两江总督噶礼"的名讳,伴着琵琶声顺流而下,惊起一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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