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要斩杀徐母!但在程昱看来,直接杀死,只会让徐庶那原本因孝道而系在母亲身上的意,彻底转化为对曹操刻骨的恨和复仇的意!那样一个凝聚了复仇意的徐庶,只会更加死心塌地辅佐刘备,其爆发出的力量将更加可怕!而留着徐母,用亲情煎熬徐庶,让他“身心两处”——肉体在刘备处,但心和意却永远系在被囚禁的母亲身上,如此,即使留在刘备身边,也无法尽心竭力。这才是最恶毒的心法应用——不用武力消灭敌手,而是从内部瓦解其精神,利用其宿命或牵挂使其自我消耗。程昱声称自己有办法骗来徐庶,他倚仗的正是对徐母性格的了解,以及他那炉火纯青的伪造笔迹!
程昱日夜对徐母献殷勤,伪造“兄弟”之情,赠送书信物件,逐步骗取徐母的笔迹和笔力中蕴含的“意”的特征。最终,他以精妙的心法,仿照徐母笔迹写下一封催命的书信。这信不仅仅是文字,其中恐怕还融入了程昱模仿徐母情绪的意念波动,旨在最大程度地刺激徐庶的内心。信中字字血泪,将徐庶的弟弟去世、老母被囚、性命危在旦夕等情况渲染到极致,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尖刺,直接刺向徐庶作为人子的痛处,以孝道相逼,“如书到日,可念劬劳之恩,星夜前来”。这是宿命、情感、欺诈与心法结合的致命一击!
当信差将这封承载着阴谋的信送到新野“单福”手中,徐庶展开书信的一刻,仿佛触碰到了世间最黑暗的漩涡。那字迹、那熟悉的笔力、那字里行间散发出的,程昱刻意伪造出的属于母亲的气与绝望之意,瞬间击溃了徐庶的所有防线。他那原本深藏内敛、能够运筹帷幄的心法,在那一刻因为至深的悲痛和人伦情感而瞬间失序。他痛哭失声,所有的伪装崩塌。他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讲述自己在放弃后寻找一个与他的意图一致的刘表,直到遇到水镜指引,看到了玄德身上那份在这个污浊世界中罕见的、珍贵的仁德之气与不屈之意。他承认了自己“作狂歌于市”是以自己的心法测试并吸引玄德。
但此刻,所有的一切,所有辅佐玄德匡扶汉室的抱负,都不得不让位于那份沉重的孝道。母亲被曹操掌控,他感应到了母亲的痛苦与危险——这种感应,可能也是其心法的副产物,如同将自己的意延伸出去,与至亲连接,却也更容易感知到对方的痛苦。
“奈慈亲被执,不得尽力。今当告归,容图后会。”这句话中,透露着徐庶对玄德的真情实意,以及更深一层的痛苦——即使他愿意留下,那份身心两处的状态,他紊乱的“意”,也将使他无法完全发挥力量。这便是程昱算计的毒辣之处,它不会摧毁徐庶,但会束缚他。
玄德的大哭,他的挽留,是其“仁德之气”最真实的流露。在所有人包括孙乾看来,徐庶这位能够扭转战局的奇才一旦被曹操所得,将是灭顶之灾。孙乾的建议“杀其母,吾用其子,吾其危矣。主公宜苦留之……元直知母死,必为母报仇”,这是一个纯粹以生存和胜利为导向的、冰冷而黑暗的计策。这正是乱世人性扭曲的典型体现——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利用甚至制造他人的悲剧,将人伦情感彻底异化为达成目标的工具。在孙乾的“意”中,胜利和生存是压倒一切的法则。
然而,刘备拒绝了。他的回答“不仁也……不义也……吾宁死,不为不仁不义之事”,如同在这个充满煞气与怨念的黑暗世界中,升起了一道不被污染的光柱。这是他意的核心,是他能够凝聚正气、汇聚人心、被天命选中的原因之一。即使这选择意味着失去扭转局势的顶级人才,意味着前路更加坎坷,他也不愿违背自己内心的准则。在那些被权力、欲望和生存压力扭曲了意的人看来,这种坚持近乎愚蠢;但在被压迫的百姓和寻求正气的士人心中,这份仁德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能带来希望,能驱散一部分笼罩大地的怨煞。众人的感叹,是因为在这极致的黑暗中,见到了一份极致的光明与坚持。
这场悲伤的告别,不仅仅是友谊的诀别,更是光明之“意”在黑暗重压下的艰难挣扎。玄德与徐庶,一位胸怀大志的君主和一位才华横溢的奇士,被迫在这无情乱世和阴险算计下,斩断连接。他们的眼泪,混杂着对亲情的无奈、对理想的搁置,以及对这个将人性最美好的部分践踏扭曲的黑暗世界的悲哀。玄德甚至说出“吾欲尽伐此处树木,因阻吾望徐元直之目也”,这份夸张的情感,与其说是感性,不如说是他的意在受到巨大冲击后,产生的一种对阻碍光明和希望事物的极致厌恶与想要排除的心情——树林阻隔了他追随徐庶身影的目光,就像天命、阴谋、无奈将他的希望阻隔。
就在这极端悲痛与迷茫之中,奇迹再次降临。徐庶突然勒马回转,其脸上已没有之前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觉悟后的决然——或者说,他作为心法修行者的“意”,在压抑至极致后爆发出的某种超越常情的行动力。他可能意识到,与其让自己被身心两处的状态消耗,不如在离去前,为这位明主留下真正的希望火种——那个能够彻底扭转气数、不被寻常阴谋算计束缚的、真正掌握“经天纬地之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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