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9月初的四合院,正午的日头还带着夏末的余温,贾家西厢房的窗根下却飘着一股淡而持久的皂角味。
秦淮茹蹲在中院水池前,搓衣板上堆着巴掌大的小褂子,肥皂水浸得她手指发白。
贾张氏端着空尿盆出来,瞟了眼洗衣盆就撇嘴:"丧门星!天不亮就搓搓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生了个赔钱货?"
秦淮茹没抬头,指甲掐进尿布上的奶渍:"妈,小当尿了,不洗咋整?"
"咋整?"贾张氏往墙根一蹲,"让她湿着!我看棒梗小时候也没这么金贵,一块尿布翻来覆去用,现在不也长得牛高马大?你就是心太善,惯得这赔钱货的毛病!"
秦淮茹咬着嘴唇没吭声,小当是四月出生的,正是柳絮飘飞的时候,生下来就瘦得像只小猫。
贾张氏天天搬着小板凳坐在炕头盼孙子,见是个丫头,连鸡蛋都没多给她煮一个,眼下九月将尽,虽说正午还能穿单衣,可早晚的风已经带着凉气,小当身上裹的尿布还是用贾东旭旧汗衫改的,洗得薄如蝉翼,夜里稍尿湿一点,孩子就哼唧着缩成一团。
小当出生五个月,贾张氏没抱过几回,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赔钱货,断了贾家香火。
更气人的是,前几日她想拆棒梗的旧小棉袄给小当改棉袄,被老太太劈手夺下:"棒梗明年还得穿呢!孙子的东西,能给丫头片子糟践?"
秦淮茹拧干尿布,搭在绳上晾晒,声音压得低低的,"妈,我昨儿我瞅着供销社到了批细布,蓝底白花的,要不咱家扯二尺给小当做厚尿布成不?再过些日子十月了,夜里该上冻了。"
贾张氏听后更是把尿盆一摔:"扯布?你知道一尺布票多金贵不?棒梗的棉裤都露膝盖了!一个丫头片子,裹点破棉花就行,别跟我提布票!"
她斜睨着秦淮茹,"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家里能多张嘴喝糊糊?我看你就是成心跟我作对!"
秦淮茹低下头,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有些绝望有个这样的婆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棒梗躲在门后怯生生地看着母亲被骂,想过去护,又被贾张氏一声"还不去做饭你要饿死我吗?"吓得缩了回去。
秦淮茹伸手摸了摸绳上的尿布,那些布片被太阳晒得发烫,却薄得能看见手指印。后默默的回屋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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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贾东旭下班回来,工装口袋里揣着中午饭留下的窝头。他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混合着尿骚和皂角的味道,看见秦淮茹正在收拾晒干的尿布给女儿用上——那些尿布洗得发白,边角都磨破了。
炕上的小当穿着开裆单裤,小腿细得像麻秆,看见爹回来,咧开没牙的嘴笑,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
"咋弄的?尿布又不够了?"贾东旭把窝头递给秦淮茹,伸手去摸女儿的小脚,还好没冰凉。
"妈不让用棒梗的旧衣服改,更不让买布。"秦淮茹声音发哑,"说那是孙子的东西,不能给赔钱货用。"她指了指绳上晾着的尿布,"这些都是用你旧汗衫改的,再洗两次就得透风了。"
贾东旭蹲下来,看着女儿瘦弱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
他想起苏青在话剧排练时跟他说的话,快三年了你要是不努力,你家里真的会饿死人,手不自觉握紧。
夜里,小当在秦淮茹怀里咂摸着奶睡熟了。煤油灯芯爆出个火星,贾东旭数着枕头下的布票,总共才三尺,还是上个月攒的:"下个月工资,我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处理的旧布,便宜点扯几尺......"
"处理布都是窟窿眼,咋给孩子用?"秦淮茹低声说,"要不......咱先停了囤粮?换点布票给小当做两身夹袄,再扯点新布做尿布。"
贾东旭把布票塞进烟盒,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苏科长说......"他压低声音,"说往后几年黑市粮食更金贵,能囤就多囤。时间拖的越长越贵,上个月我刚跟他学,买些细粮存着。小当断奶要吃细粮,棒梗也不能跟着咱们一直吃粗粮。"他看着炕上女儿熟睡的小脸,眉头皱得更紧,"要不,我找傻柱借点布票?他刚添了儿子,陈小燕老师那边或许有富余。"
"傻柱家刚生了红星,正是用布票的时候,你咋好意思借?"秦淮茹摇摇头,她想起前院东厢房门口的绳子上晾着花花绿绿的尿布,浆洗得干干净净。
她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说:"要不......我明天去问问秀兰妹子?她家条件好,尿布该有富余的,先借两个应急,也省得小当天天尿湿了没换的。"
贾东旭没吭声,只是把女儿露在外面的小腿轻轻塞进被子里。他摸了摸女儿冰凉的小脚丫,又看了看褥子底下的粮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囤粮是为了活命,可眼前的孩子连块干净尿布都没有,这日子,真是难啊。
秦淮茹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为难,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算了,东旭,我明天去找秀兰试试,都是当妈的,好说话。"她想起秀兰平时温和的样子,又想起苏青帮阎埠贵捞人的事,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苏科长人好,秀兰妹子肯定也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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