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偏殿,夜色如墨,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浓重的药味混合着安魂香的清冽,在空气中凝滞。沈笑笑躺在锦被之中,面如白蜡,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冰雕,只有胸口那微弱到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熄灭。
苏嬷嬷伏在榻边,疲惫与悲恸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弯了她的脊梁。她布满皱纹的手,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湿巾擦拭着沈笑笑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心。那冰凉刺骨的触感,每一次都如同针扎般刺着她的心。
“姑娘……你听见了吗……太后娘娘醒了……她惦记着你呢……”苏嬷嬷的声音沙哑哽咽,如同在对着虚无祈祷,“王爷他……他也在鬼门关前挣命……都是为了这紫宸殿的污糟事……你得好起来啊……你得睁眼看看……看看这乾坤是不是真能倒转……”
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沈笑笑苍白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就在这绝望的寂静中——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冰晶轻碰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响起!
源头,是沈笑笑那只被苏嬷嬷握在掌中、冰凉僵硬的手!
更准确地说,是那只手中紧握着的、一直未曾松开的“澄心”玉牌!
玉牌表面,那朵雪莲纹路中心,一点微不可查的清冷光晕,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凝练的冰冷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山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与生机,顺着玉牌与沈笑笑掌心接触的地方,悄然流淌而出,缓缓渗入她枯竭如荒漠的识海深处!
这股气息微弱,却坚韧无比!它不再是之前引动玉精时那浩瀚无匹、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而是如同最精纯的甘霖,带着温润的滋养之意,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沈笑笑那布满裂痕、濒临崩溃的灵性本源。
苏嬷嬷浑身猛地一颤!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手中玉牌那瞬间的震颤和掌心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这暖意并非温度,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生机触碰的感觉!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沈笑笑的脸庞!只见沈笑笑那如同冰封般毫无血色的面颊上,紧蹙的眉心极其微弱地、几不可查地……舒展了一丝!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似乎也……稍稍平稳了一线!
“姑……姑娘?”苏嬷嬷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几乎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如同奇迹般的变化。
静思堂深处,药气蒸腾的密室。
空气灼热粘稠,翻滚的漆黑药液如同沸腾的沼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苦。浴桶内,萧珩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和药液的剧烈翻涌。他赤裸的上身,左肋处五个指洞周围的紫黑肿胀,如同活物般蠕动,丝丝缕缕的灰黑死气顽强地抵抗着药力与内力的双重绞杀。
影枭盘坐于另一桶药液中,脸色因内力过度消耗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他双掌死死抵住萧珩后背,雄浑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流,源源不断地冲击着那盘踞在萧珩经脉深处的阴毒死气!每一次冲击,都如同在萧珩体内引爆一场风暴!
“呃啊——!”萧珩猛地仰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虬龙!一大口粘稠得如同黑油、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污血狂喷而出!污血落入漆黑的药液,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升起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
“逼出来了!主上!再撑一下!”影枭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他强提最后一股真气,内力输出再增三分!
就在这内力与剧毒激烈对冲、萧珩承受着非人痛苦的巅峰时刻——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灵性波动,如同跨越了空间阻隔的呼唤,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静思堂的重重石壁,精准地扫过密室,瞬间没入萧珩剧烈翻腾的识海!
这波动……是寒髓玉精!更准确地说,是那玉精本源中,缠绕着一缕他刻骨铭心的精神力印记——沈笑笑的气息!虽然微弱到了极致,却带着一种……复苏的、顽强的生机!
如同在无边黑暗的苦海挣扎时,看到远方灯塔亮起的一丝微光!
“笑笑……”萧珩紧闭的双目下,眼珠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担忧与无穷力量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剧痛带来的麻木与绝望!那支撑着他濒临崩溃意志的灯塔,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
“吼——!!!”
一声低沉如同龙吟的咆哮从萧珩喉间迸发!不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充满了不屈的意志与力量的战吼!他体内那原本被剧毒压制、濒临枯竭的内力,如同被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点燃,轰然爆发!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金色内力洪流,如同苏醒的巨龙,主动迎向影枭渡入的内力,狠狠撞向那盘踞在经脉深处的灰黑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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