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的魔都,年节的喧嚣尚未完全褪去,街头巷尾仍残留着喜庆的红纸屑和慵懒的假期余韵。汤臣一品的公寓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满了整个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明亮温暖的光斑,驱散了冬日最后一丝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重逢、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与满足。
陈羽墨和田夕薇回到了他们位于魔都的小家。行李箱靠墙放着,里面还带着庐州家中长辈塞满的家乡味道和浓浓的不舍。客厅里,康康——那只三花色的缅因“巨人”——正舒展着庞大的身躯,在阳光最盛的地毯上摊成一张巨大的毛毯,发出心满意足的呼噜声。
订婚的喜悦如同温润的暖玉,依旧熨帖在两人的心口。田夕薇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娇羞和甜蜜,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被庐州那场郑重的仪式注入了新的光彩。她换上了舒适的浅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边。她没有急于整理行李,而是抱着那本厚厚的《长河落日》剧本,像只归巢的鸟儿般,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客厅靠窗那张宽大书桌旁、铺着柔软坐垫的单人沙发椅。
陈羽墨则坐在书桌后。宽大的实木桌面上,摊开的并非寻常的文件,而是一沓厚厚的、写满了复杂公式、结构图和推演过程的演算纸。旁边还摊着几本大部头的专业书籍和期刊。阳光斜斜地照在纸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希腊字母和三维分子结构图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他手中握着一支笔,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在纸上飞快地书写或勾勒,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而沉静的轮廓。他正在为“伏羲计划”梳理最初步的理论框架和可能的技术路径——石墨烯的大面积可控生长、碳纳米管阵列的精确定位、异质结界面的能带调控……每一个点都是横亘在眼前的险峰。
田夕薇没有打扰他。她安静地蜷在沙发椅里,剧本摊开在膝上,目光却并未完全聚焦在密密麻麻的台词上。她时不时抬起眼帘,目光越过剧本的上沿,落在书桌后那个沉浸在思维世界中的身影上。
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着某个难题的困扰;他笔尖骤然加快的书写速度,可能意味着灵感的迸发;他偶尔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浦江的波光,那是在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演……他专注的神情,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而强大的思考气场,都让田夕薇看得有些入迷。她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结构图具体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那是他在为另一个重要的、关乎未来的目标而努力,就像之前的“盘古”一样。
她看不懂,但她能感受到那份专注的重量和意义。这让她心中充满了安宁与骄傲。她喜欢这样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即使只是这样无声地存在着,仿佛自己也是他奋斗世界的一部分。
看了一会儿剧本,她忽然起了点小小的玩心。她悄悄放下剧本,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像只轻盈的小猫,无声地走到书桌旁,微微探身,好奇地看向陈羽墨正在演算的那一页纸。
纸上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六边形组成的网状结构,旁边标注着各种角度参数和物理常数。下面是一连串长得令人眼晕的偏微分方程和矩阵变换。那些符号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书。
“唔……”田夕薇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困惑的鼻音,小巧的眉头微微蹙起,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茫然和一种“不明觉厉”的可爱。
这细微的动静瞬间将陈羽墨从深沉的思考中拉回现实。他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田夕薇近在咫尺、写满好奇和懵懂的小脸。
四目相对。田夕薇被抓了个正着,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像偷糖吃被抓到的小孩,有些慌乱地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我……我就是看看……你写的这些……好厉害的样子,像……像魔法阵一样!” 她指着纸上那个复杂的网状结构,声音带着小小的惊叹和掩饰不住的窘迫。
陈羽墨看着她又羞又窘的模样,眼底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如同春风吹皱池水。刚才被难题困扰的凝重一扫而空,只剩下心头的暖意。他放下笔,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侧坐在自己宽大的椅子扶手上。
“不是什么魔法阵,” 他低声笑着,声音带着宠溺,指了指纸上那些“天书”,“这是在想办法,怎么让一种叫‘石墨烯’的碳材料,能像织布一样,又大又平整又结实‘织’出来。” 他尽量用她能理解的比喻来解释,“就像你剧本里韦青青绣花一样,只不过我这个‘绣花针’要在原子层面上操作,要求更高,更难。”
田夕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还是觉得无比深奥。但她捕捉到了“难”这个字,也看到了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思考痕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动作带着亲昵的安抚:“别太累了。再难的事,慢慢来,总会解决的。就像我背大段拗口的台词,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呢。” 她的语气轻快,带着一种演员特有的韧劲和对他的无条件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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