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肓馆的门户,如同通往腐烂脏腑的巨口。
两扇厚重的、由不知名黑色木材制成的门板,早已被湿气与病气侵蚀得布满霉斑与裂纹。门板上没有雕刻,只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抓痕,仿佛曾有无数绝望的病患在此徒劳地抓挠,试图逃离这病痛的炼狱。
门缝中,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恶臭的墨绿色雾气如同活物般丝丝缕缕地渗出,缠绕在门框之上,凝结成滴滴答答的粘液。
林木生站在门前,胸口的佛孽石种搏动得如同濒临爆炸的引擎,贪婪的意念几乎要冲破他的颅骨。左手腕的情魄烙印灼痛依旧,却似乎被馆内某种气息吸引,传递出一丝更加复杂的悸动。
他伸出覆盖着枯油硬痂与新生冰鳞的嶙峋左手,按向那冰冷湿滑的门板。
“吱呀——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如同腐朽的骨骼在相互挤压。门板并未上锁,被他用残存的力量缓缓推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浓烈草药苦涩、陈年血腥、化脓伤口恶臭、以及一种……仿佛无数灵魂在绝望中无声哀嚎的诡异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呃……”
林木生眼前一黑,强烈的窒息感与眩晕感袭来,残破的身躯晃了晃,险些栽倒。劫火鬼眼的灰白视野剧烈闪烁,勉强适应了馆内更加昏暗的光线。
膏肓馆内部,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庞大、更加……亵渎。
空间异常高阔,仿佛掏空了山腹。穹顶隐没在浓重的、翻滚的墨绿色雾气之中,雾气深处,偶尔有几点幽绿色的磷火如同鬼眼般明灭不定。
地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如同蜂巢般的坑洼。坑洼中蓄积着粘稠的、颜色各异的液体——暗红的血水、黄绿的脓液、漆黑的药渣残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合恶臭。坑洼之间,由无数灰白色的、粗如儿臂的菌丝状物相互缠绕、凝结,形成一条条狭窄、湿滑的“菌丝小径”。
馆内并非空荡。
无数形态各异的“病患”如同被丢弃的垃圾,或蜷缩在坑洼边缘,或匍匐在菌丝小径之上,或悬挂在从穹顶垂下的、同样由灰白菌丝编织而成的“吊床”上。
他们的情况比巷子里的更加严重!
有的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硬痂,硬痂下不断渗出脓血,身体如同融化的蜡烛般瘫软变形;有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皮下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线虫般的脉络疯狂蠕动、搏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有的肢体末端已经碳化、萎缩,如同枯死的树枝;更有的,腹部高高隆起,皮肤薄如蝉翼,隐约可见内部有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晶簇在疯狂生长、穿刺!
呻吟、喘息、压抑的呜咽、以及骨骼被体内异物强行撑裂的细微“咔嚓”声,在死寂的馆内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馆内深处,一座由森森白骨与漆黑朽木搭建而成的巨大台子,如同祭坛般矗立。
骨台之上,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正俯身忙碌着。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却沾染着大片大片暗褐色污渍的粗布长衫。长衫的样式古朴,带着一种医者的庄重,但此刻却被污秽浸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头部。
他没有戴帽子,露出的后脑勺光洁、苍白,不见一根发丝。
后颈的皮肤同样光滑得如同玉石,不见丝毫褶皱或毛孔。
他微微侧身时,能瞥见他的侧脸轮廓——线条异常柔和,甚至可以说俊美,但皮肤同样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毫无血色的苍白与光滑。
林木生劫火鬼眼的视野穿透昏暗,死死锁定那人的双手!
那双手……极其诡异!
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皮肤光滑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不见一丝毛孔或汗毛。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泽。这双手,本应是属于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或是精于琴棋书画的雅士。
然而,此刻,这双完美得不似凡人的手,正握着一柄造型极其怪异的“针具”!
针具长约尺余,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光泽,非金非木,材质不明。针尖并非尖锐,而是如同被截断般平整,闪烁着一点幽冷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芒。针身之上,密密麻麻雕刻着无数极其细微、扭曲蠕动的符文,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针体内部缓缓流淌,如同活物!
针具的末端,并非针柄,而是连接着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孔洞的球状物。球体内部,隐约可见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在缓缓搏动,如同心脏。
此刻,这双完美的手,正握着这柄怪异的暗金针具,精准而稳定地,刺向骨台上一个被数条灰白菌丝死死捆缚、不断挣扎哀嚎的病患!
那病患的胸口,赫然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不断搏动的黑色肉瘤!肉瘤表面布满紫黑色的血管,中心位置裂开一道缝隙,缝隙深处,隐约可见一点幽绿色的晶芒闪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