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告别厅的首场仪式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关注。本地一家报纸刊登了专题报道,标题是《告别的新美学:当死亡遇见艺术》。随之而来的是褒贬不一的舆论浪潮。
川之坐在公寓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各种报纸和打印出来的网络评论。岸石推门进来时,看到她正对着一篇评论皱眉。
“这篇说我们在‘美化死亡’。”川之把平板电脑转向岸石,“作者认为我们让死亡看起来太容易接受,削弱了它的严肃性。”
岸石放下手中的购物袋,蹲下身来看那篇文章。“《死亡的商业化与美学化》...作者是哲学系教授。”她快速浏览着内容,“他担心仪式感会掩盖真实的悲伤。”
“他完全没理解我们在做什么。”川之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激动,“我们不是在掩盖悲伤,而是在为悲伤提供一个表达的容器。”
岸石注意到川之的黑眼圈比前几天更深了。“你昨晚又没睡好?”
“接到几个投诉电话。”川之揉了揉太阳穴,“有家属认为艺术告别厅‘不够庄重’。”
岸石握住她的手:“但也有很多人感谢你们,记得吗?那位老教师的妻子,还有林清的父亲...”
“我知道。”川之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对声音。”
岸石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纸张:“来,我买了新鲜的鱼,做你喜欢的清蒸鱼。吃饱了再想这些。”
厨房里,岸石处理着鱼,川之在一旁洗米。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们周围形成温暖的光晕。
“其实,”川之突然开口,“那位哲学教授的部分观点是对的。”
岸石挑眉看她。
“死亡确实不应该被轻易美化。”川之轻声说,“痛苦是真实的,失去是尖锐的。我的工作不是消除这些,而是...陪伴人们度过。”
岸石把鱼放进蒸锅,设置好时间:“就像你陪伴我一样。”
川之看向她,眼神困惑。
“你从没试图消除我的孤独,”岸石解释,“只是在那里,与我共处。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工作如此重要。”
这句话似乎给了川之某种力量。她挺直肩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饭后,她们开始整理近期收集的素材。岸石将照片按主题分类,川之则整理访谈录音的文字稿。
“听听这段。”川之播放一段录音。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略显沙哑:“我父亲一辈子是个木匠,他常说好的家具不用一颗钉子,全靠榫卯连接。你们为他准备的告别式,就像他做的家具一样,严丝合缝,恰到好处。”
岸石微笑:“这是对你们工作的最高赞誉。”
“我想在展览中加入这些声音,”川之说,“不是作为背景音乐,而是作为独立的元素。”
岸石思考着:“我们可以设计一个声音走廊,观众戴上耳机,在不同的站点聆听不同的故事。”
这个想法让她们兴奋地讨论到深夜。当时钟指向十一点时,岸石的手机响起。是她母亲。
“石石,你爸爸住院了。”母亲的声音紧张,“医生说可能是心脏问题。”
岸石感到一阵寒意:“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转向川之,脸色苍白:“我父亲住院了,我得立刻去医院。”
“我陪你。”川之毫不犹豫地说。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岸石的父母坐在等候区,母亲紧握着父亲的手。看到岸石,他们明显松了口气,但注意到她身后的川之,表情变得有些困惑。
“爸,你感觉怎么样?”岸石蹲在父亲面前。
“就是有点胸闷,医生小题大做。”父亲试图表现得轻松,但额头的汗珠暴露了他的不适。
岸石介绍川之:“这是川之,我的...朋友。”
川之微微鞠躬:“我是入殓师,如果需要任何关于治疗选择或...”
她的话被岸石母亲惊讶的表情打断。
“入殓师?”母亲重复道,“在这种时候提这种职业,是不是有点...”
“不吉利?”川之平静地接上,“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只是在医院工作久了,习惯性地想提供帮助。”
岸石握紧川之的手,向父母介绍:“川之是医疗安宁疗护方面的顾问,她帮助很多家庭面对重病和临终时刻。”
这个解释让父母的脸色缓和了些。事实上,当医生过来讨论病情时,川之确实提出了一些专业问题,显示出她对医疗流程的熟悉。
诊断结果是轻度心肌梗塞,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等父亲安顿好病房,岸石和川之才离开医院。
回家的出租车上,岸石靠在川之肩上:“谢谢你陪我。也谢谢你...没被我妈的态度伤害。”
川之轻抚她的头发:“我习惯了。人们对我的职业有各种反应,恐惧、排斥、好奇...你母亲的还算温和。”
“她只是担心父亲。”
“我明白。”川之看着窗外的夜景,“面对亲人的疾病,每个人都变得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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