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郗砚凛下朝后,凝神看着一份边关奏报,无聊的蔺景然起床洗漱后,端着一碟冰镇葡萄蹭到他书案旁,自顾自地说道:“陛下可知今儿臣妾听了个新鲜趣闻?”
她也不等他答,讲的竟是市井间一桩两家商户争抢生意,互相使绊子,最后却阴差阳错促成一段姻缘的糗事。
她添油加醋,说得手舞足蹈,将商人那锱铢必较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学得惟妙惟肖。
郗砚凛起初还蹙着眉,听到后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索性搁下笔,往后靠了靠,听她继续说。
直到她说到那对冤家成亲当日还在为聘礼斤斤计较时,他低笑出声:“荒唐。”
蔺景然笑嘻嘻地拈起一颗葡萄喂他:“市井小民,自有其生存之道,看着荒唐,却也热闹鲜活不是?可比咱们这儿整日算计来算计去的有趣多了。”
郗砚凛挑眉:“朕看你是闲得慌,正好今儿折子不多,爱妃陪朕下棋吧。”
蔺景然不可置否,趁他凝神思索时偷偷多挪一步棋,被郗砚凛抓个正着,她便一脸无辜地眨眨眼:“陛下看错了吧?臣妾方才没动呀。”
郗砚凛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见她心思不在棋盘上,便让人传膳。
席间都是蔺景然喜欢的菜,蔺景然嗷呜一口红烧肉,再咔嚓咔嚓一个炸藕盒,喵呜一口油菜香菇,再咕噜一口老鸭茶树菇汤,又一碗皮蛋瘦肉粥,心满意足地弯了眼眸。
郗砚凛怕她那猫一样小的胃口被撑坏了,便让宫人给她倒了杯桃李果肉果茶,再上一盘水果拼盘解腻。
用过午膳后。蔺景然歪在暖榻上陪他看书,看着看着便说困了,脑袋一点一点,整个身子一歪,直直往他肩膀倒去。
郗砚凛下意识伸手扶住,本该熟睡的她却得逞地噗嗤笑出声,睁开清亮的眸子,那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郗砚凛板起脸:“胡闹。”
蔺景然才不怕他,反而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微蹙的眉心:“陛下别老是皱眉,这样不好看。”
郗砚凛不接她这话,继续看书。蔺景然觉得无趣,趁他专注时,突然把一块冰贴在他后颈上。
冰得他猛地一激灵。郗砚凛回头瞪她,她笑得花枝乱颤,将一个剥皮的葡萄递到他嘴边:“陛下尝尝,甜着呢。”
他瞪她一眼,终究还是张口吃了。确实甜,冰丝丝的,直沁入心脾。
蔺景然见他不生气,就闹着说很久没去逛园子,拉着郗砚凛陪她逛思政殿的小花园。
两人在小花园中散步,蔺景然故意落后几步,等郗砚凛察觉回头,便伸出手,眼巴巴地望着他。郗砚凛伸手牵着她往玫瑰花丛走去。
她得逞了,便晃着两人交握的手,故意去踩他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
边踩边哼些不成调的江南小曲,不成调便不成调,还非要唱给他听。郗砚凛翻了个白眼。
蔺景然毫不在意,自顾自唱得欢快,用随手掐的草茎,编了个歪歪扭扭的指环非要套在郗砚凛的小指。
他低头看了半晌,终是没摘下来,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越发没规矩了。”
两人逛了一会儿小花园回到书房,郗砚凛捡起刚才那本古籍凝神看着,忽觉眼前一暗,一双微凉柔软的手从身后覆了上来,紧紧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身形一僵。身后那人故意压低了嗓音,怪声怪气地问:“猜猜我是谁?”
郗砚凛蹙眉,幽幽道:“胡闹,放手。”
“猜嘛猜嘛!”
郗砚凛拿下她的手:“蔺景然。成何体统!”
蔺景然转到身前,笑道:“陛下真厉害,一猜就中。”
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懒得理会,伸手要去拿方才看的书,发现书册被她顺势坐在了底下。
她一脸无辜地望回来,仿佛完全不知情。郗砚凛深深看她一眼,捏捏她的耳朵:“起来。”
她俏皮地眨眨眼,非但不起,反而学着他平日批阅奏折时正襟危坐的模样,挺直腰板,板起小脸,故作深沉。
可惜没撑过三息,自己就先破功,笑得歪倒在一旁,肩膀直抖。
郗砚凛看着她这模样,那点薄怒彻底消散,只剩无奈。自己动手将书抽了出来,重新翻开。
她又不依不饶地蹭过来,挨着他坐下,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愁眉不展。
他眼皮都未抬:“又怎么了?”
她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侧脸,认真又惆怅地戏谑道:“没事,就是看着陛下,忽然觉得……陛下生得真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这可如何是好?”
郗砚凛侧头避开她戏谑的目光,由着她闹。她扭了扭身子,抱怨:“陛下这椅子太硬了,硌得慌。”
蔺景然身子一歪,便要往他腿上坐。郗砚凛眼疾手快地用书卷抵住她。
她撇撇嘴,见好就收,只挨着他胳膊赖着,嘴里还嘟囔:“陛下怀里也不如软榻舒服嘛……”
蔺景然话是这么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她给郗砚凛讲些光怪陆离的民间故事,讲到关键处,故意停下,非要他开口求她,才肯眉飞色舞地讲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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