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蔺景然去给皇后请安回来,睡个回笼觉起来,阿瑞中午下了学,有气无力地蹭到蔺景然身边,把脑袋往她膝上一埋,哼哼唧唧:
“母妃,热……赵师傅今日讲《水经注》,儿臣听着那江河滔滔,更觉口干舌燥了。”
蔺景然扇柄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心静自然凉。你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蹦跶,自然觉得热。”
阿瑞抬起头,小脸苦巴巴的:“儿子心里没揣兔子,是揣了个小太阳!”
这话逗得蔺景然噗嗤一笑,明艳的脸上漾开光彩,连闷热的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
她拿起旁边小几上湃着的温茶,递给他一杯:“喏,降降你的小太阳。赵师父今日又讲什么有趣的了?”
阿瑞灌下茶,缓过气来:“师傅说,江河看似奔流到海不复回,实则水汽升腾成云,云行雨施,又复归大地,乃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大道理!(水蒸气)
还说为政之道,亦当如此,既要有江河奔涌之势,也需懂得云雨润物之功……”
他学着赵朝摇头晃脑的样子,逗得蔺景然又是一阵笑。
母子俩正说笑着,廊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清朗带笑的嗓音:“什么好事儿笑得这般开心?也说给本王听听!”
“皇叔!”阿瑞见到郗砚策,从母亲膝上弹起来,扑了过去。
郗砚策一把将他阿瑞抱起,掂了掂:“嚯,重了。看来你母妃宫里的伙食确实养人。”
他笑嘻嘻地向蔺景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嫂嫂安好。臣弟路过御花园,瞧见荷花开得正好,顺手摘了几支,借花献佛,给嫂嫂和阿瑞赏玩。”
他随即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支含苞待放的粉荷,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春桃接过荷花。
蔺景然笑道:“王爷今日好雅兴。莫不是又躲了哪处的差事,跑来我这儿躲清闲?”
郗砚策撇撇嘴:“嫂嫂这话可冤枉本王,本王是刚办完皇兄交代的正经差事,纯属顺路,顺路。”
蔺景然懒懒道:“王爷既来了,便尝尝小厨房新做的藕粉桂花糕,清淡解暑。”
郗砚策看见郗砚凛进来,手里的折扇啪地一收,下意识就想往屏风后躲。
“皇……皇兄。”
阿瑞也规规矩矩站好:“父皇。”
蔺景然将手中的荷花随意插入一旁的天青釉瓷瓶里:“陛下来了?闲王说他办的正经差事呢。王爷顺路摘了荷花来,臣妾瞧着,倒像是顺路来蹭臣妾的糕点。”
郗砚策干笑两声,不敢接话,生怕他皇兄又让他干活。郗砚凛瞥了郗砚策一眼,淡淡道:“阿瑞,今日功课如何?”
阿瑞挺起小胸脯,将赵朝讲的“江河循环、云雨润物”的道理,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虽稚嫩,却条理清晰。
郗砚凛点点头:“赵朝倒是会讲。朕记得库里有套前朝绘制的《山河舆图志》,图注详尽,明日让人送来给阿瑞看看。”
郗砚策悄悄松了口气,又想溜边告退。郗砚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笑道:“阿策,你既无事,午后便去兵部,将上月各卫所的操练记录核查一遍,明日呈报给朕。”
郗砚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哀怨地看了郗砚凛一眼,又不敢反驳,只得耷拉着脑袋应了声,悻悻退下。
阿瑞见郗砚凛似乎心情好转,又活泼起来,叽叽喳喳说着闲话。蔺景然偶尔插一句。郗砚凛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荷花……不错。”
蔺景然:“……”
这男人连表达些许满意都这般别扭,着实有趣。
日子在蝉鸣与暑热中滑过。
云贤妃称病多日,终于“病愈”出了眠云宫。她消瘦了些,脸色略显苍白,但妆容衣着依旧一丝不苟,温婉笑容也重新挂回了脸上,只是那笑意似乎比以往更深,更难以捉摸。
她去凤栖宫给皇后请安,言辞恳切,自责前些时日病中未能尽心协力宫务,又赞皇后操劳,姿态放得极低。
皇后淡淡应了,并未多言。
云贤妃亲切道:“多日不见,颖妃妹妹气色愈发好了。可见陛下……颖妃妹妹真是有福之人。”
蔺景然端着得体的浅笑:“贤妃娘娘大病初愈,才是真真需要静养补身的时候,这些虚礼就免了吧。瞧着贤妃娘娘清减了不少,可要仔细调养才是。”
云贤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笑得无奈:“劳你挂心。不过是些老毛病,不碍事。”
云贤妃说完这话后,转而与其他妃嫔寒暄起来,言谈间滴水不漏,仿佛之前所有龃龉都未曾发生。
云贤妃“病愈”后,对宫务似乎失了兴趣,不再如以往那般事事争先,反而常往慈安宫跑,陪着太后说话解闷,抄经念佛,一副潜心静养、不问世事的模样。
太后因之前种种,对蔺景然心结未解,见云贤妃如此孝顺贴心,态度便和缓了许多。
这日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散去,云贤妃亲昵地挽着太后的手一同去慈安宫中的小花园,留下身后一众妃嫔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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